葉雲飛仔細打量著胭脂,分析著她每一句話,可絲毫沒有破綻可言,道:“怎肯讓胭脂姑娘獨自罰酒呢?葉某願陪罰一杯。”說完豪飲一口,酒香入喉,甘甜可口,然後又暗罵自己,居然沒有注意酒中是否有毒,好在清酒入喉後,並無含毒跡象。
陸夏笑道:“既然如此,陸某怎敢不罰呢?”說完亦飲幹酒杯,接著回味道:“這酒是十三年的綿竹大曲,而且醞釀用水皆加入荷花花瓣,真是好酒,濃烈有味,卻不失清香。”
胭脂頷首道:“陸先生真是好本事,連水中加入了荷花花瓣都可以嚐出,胭脂真是佩服之至。”
葉雲飛一陣汗顏,心道如果左鳳棠在此,他應該會滔滔不絕吧,但自己雖愛飲酒,卻並不關心酒的來曆,對自己而言,能讓人醉的酒就是好酒吧。
胭脂道:“胭脂突發奇想,剛才聽聞兩位是生死之交,想聽聽兩位關於生死的看法,不知道胭脂這個想法可否實現呢?”
陸夏哈哈一笑,自斟自飲,道:“生就是存在,死就是消失。比如我與長劍,我在劍在,我亡劍亡。我死了,鬼劍何用?”
胭脂笑道:“難得陸先生如此灑脫,看破生死。”轉頭對葉雲飛道:“葉公子如何看待生死呢?”
葉雲飛立刻想到了葉靈妝,內心一陣失落,淡淡道:“此刻我們在此飲酒暢談,討論生死,我們現在舒適安逸,覺得死亡離我們很遠,所以說起來都輕鬆無比,但死亡真的降臨我們頭上時,才會知道它的恐怖,人死如燈滅,無盡的黑夜和寒冷,那是多麼痛苦和恐怖。”
胭脂神色黯然,道:“葉公子一定想到了傷心的事情,是胭脂不好,不該討論這個話題。”說完自飲一杯。
陸夏淡淡搖頭,道:“在曆史的長河中,你我都是一粒塵埃,如果不能看破生死,隻會有無盡的痛苦,不懼怕生死才能超脫生死。”
葉雲飛想到了葉靈妝在宋月山懷裏死時嘴角的微笑,那是一種令人無法捉摸的微笑,死亡的微笑,沉聲道:“人生百年,隻如彈指,生前的名利富貴,死後都是一堆白骨,一副臭皮囊,何必追求所謂的超脫生死呢,隻有敬畏死亡,才能珍惜生命。可死亡並不是停止,有人到死亡時才會釋然,而那種釋然何嚐不是一種永遠,一種生命呢?死亡的無盡黑夜,隻有在敬畏死亡的人麵前才會變成光明。”
胭脂默默的聽著葉雲飛娓娓道來的話語,進入了深思。葉雲飛發現此時的胭脂才真正仔細聽自己說話,內心一陣苦笑,道:“胭脂姑娘怎樣看待生死呢?”
胭脂被葉雲飛的話從沉思中拉扯回現實,道:“葉公子的觀點確實很有趣,我原本以為像葉公子這樣的俠客會看透生死,沒想到葉公子對生死竟然如此無法釋懷,這樣也好,敬畏死亡才會熱愛生命。在胭脂看來,活著如夏花般燦爛,死時如秋葉般靜美,這就是胭脂一生的追求。”
葉雲飛道:“胭脂姑娘的這樣的人生追求確實有趣。可夏花燦爛,秋葉靜美,這兩種的反差卻讓人唏噓不已。”
胭脂道:“胭脂想,活著的時候就展現最美的一麵,用生命去追求琴曲藝術,等胭脂老了,就自覓一個靜處,默默的等待死亡的來臨,然後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就像胭脂從來沒有來臨過一樣。”
葉雲飛終於知道胭脂為何會成為蜀中第一歌女了,她對事物的看法確實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但這種生死的觀念比起自己的敬畏死亡更讓人惆悵感歎。
陸夏輕歎一聲,道:“聽了胭脂姑娘的生死觀,我內心竟然如此失落,夏花如何,秋葉如何,還不是一眼雲煙。”
胭脂提議共飲一杯,兩人應同舉杯,胭脂笑道:“都怪胭脂不好,來談論這些生生死死的問題,讓兩位掃興了。”三人共飲。
陸夏突然沉聲道:“如此好酒,怎能沒有節目助興呢,葉公子可否同陸某對賭一局?”
葉雲飛淡淡道:“賭什麼?”
陸夏嘴角微翹,道:“就賭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