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並不因為對方侮辱自己的父親就當場發作,如沒有聽見話中深意一般,笑道:“侄兒相信家父和侄兒自己乃至侄兒的子孫後代,都不會是無能之徒,多謝二叔提醒。”朱瞻基禮貌有加謙虛有度的回答卻是最直接的插中了朱高煦的軟,說到底,朱高熾還是太子,朱瞻基還是皇太孫,皇位始終是朱高熾一脈的,就算朱高煦如何自負,也隻能是個藩王而已,日後皇上昏庸與否,都和他沒有關係。
葉雲飛感歎朱瞻基的老練,平心而論,自己都做不到。朱高煦先前咄咄逼人的笑容此刻已經僵持在臉上,眉毛下的兩點寒光直射在朱瞻基的身上。
朱瞻基道:“退一萬步說,就算不遷都北平,若日後侄兒治國無能,如此偏安,和兩宋境況也不會有太多差別。”
宴會一時陷入尷尬境地,眾人緘默不語。
胭脂淺淺一笑,道:“葉公子的觀點好像還剩下兩點哩。”
一直沒有明確表明立場的紀綱此刻也出來化解氣氛,道:“葉公子繼續吧,我和胭脂姑娘都洗耳恭聽呢。”
葉雲飛道:“第二點,應天地處長江下遊,葉某就要大膽假設一下了,若上遊挾勢而來,應天根本不利防守。”
朱高煦道:“你倒是說說上遊會有誰挾勢而來,攻我應天呢?”
朱瞻基冷言道:“葉公子已經言明假設在先了,若二叔如此斤斤計較,和魏晉之風也相差太遠了吧。”
朱高煦無言以對,冷冷道:“那第三點呢?”
“第三點嘛,應天是六朝古都了。”葉雲飛帶著絲絲笑意看著朱瞻基,此言說的格外隱晦,但在場之人都聽清楚了其中的含義,六朝雖都定都應天,但都是短命王朝,是否真的和傳說中的龍脈被廢有關呢?
此時有一個年紀三十出頭的中年人朗聲道:“葉公子的話看似有理,實則漏洞百出。”
朱高燧微微一笑,道:“沈森盡管直言。”
葉雲飛想起沈心月曾給他介紹過沈森,此人是人稱“沈萬三”沈仲榮的孫子,太子府門口的漢白玉石獅子就是此人送的,想到此處,就立刻想到了沈心月那半邊燒毀的臉,隨即又想,自己如此想起沈心月是否對慕容雪不公呢,畢竟她也昏死未醒。
沈森抖了抖華麗的衣袖,道:“葉公子先前說,江南富饒,北平相對而言貧窮,若將都城遷移北平,是否會造成用江南富饒填補北方貧瘠呢?這樣一來,隻怕會拖動江南發展的步子,嚴重了還會讓其停滯不前。”
平心而論,葉雲飛覺得沈森的話頗為有理,但始終覺得沈森反對遷都的目的仍然是從他自己出發的,若都城都遷移了,他這個富甲天下的人物恐怕會大打折扣吧。
夏染枝撲哧一聲,道:“染枝心裏有幾句話,不知沈公子可願意聽呢?”
沈森做了個飽含君子氣度的手勢,道:“請染枝姑娘明示。”
“若因為北平相對江南而言略顯貧瘠,就可以不加援助?染枝目光短淺,且是婦道人家,不懂得國家大事,但染枝以為,就算北平不是大明京城,或者是大明任何一個地方,富饒都應該去救濟貧窮。”夏染枝娓娓道來,語氣平淡,麵色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