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或者說每個男子生下就或多或少帶點俠義精神,但在受教育、世俗、社會等因素影響,有些人就會消磨殆盡。至於李景在今後的崢嶸歲月裏,麵對金錢美女,親情友情,甚至生死關頭,他的俠義本質是消是長,按刑警王業鬆所說,看他造化了。
且說王傑華一看到李景的表情,馬上產生三個疑問:一,他有關係;二,他有錢;三,他勇者無懼。
王傑華雙眼眯成一道縫,從縫裏射出一道寒光在李景臉上飛速擦過,然後就否定了第三個可能。那麼剩下的兩個可能無論那一個對他都不利。他晃悠悠地蕩到李景麵前,“哼”了一聲。這一聲也有三個意思:一,姑且饒你;二,看著瞧;三,給自己下台階。
這一聲“哼”之後,李景又平安渡過了一個月。這個月李景在忙活著——白天在車間做手工業,晚上回去就向法院寫申訴書。一封一封的申訴書飛出高牆電網,又一封一封的石沉大海,連水花也不濺出一點來。李景白天幹活也不認真,一邊幹活一邊在異想天開——幕後老板被抓獲,自己終於沉冤得雪,邁出這個鬼地方。晚上睡覺也不踏實,夢裏夢外,半夢半醒之間,影影綽綽地冒出一張雀斑臉,向他遞出兩百元,轉眼那兩百元變成鋥亮的手銬。那張雀斑臉突然扭曲起來,露出猙獰的麵目。
就這樣,在學校裏學習成績名列前茅的李景,在這裏的勞動成績卻是倒數第一。
李景在車間的崗位旁邊是一個中年犯人,李景喚他徐叔。這一天徐叔好意地提醒他:“兄弟,小心點,你這樣下去不行的。”
“什麼不行啊?”
“這裏是以勞動為主,你完成不了勞動任務,就會有人找你麻煩。”
“唉!我還真打不起精神來幹這鳥活。”李景煩躁地擺弄著手中勞動工具。
“誰想幹,誰都不想幹。都是迫出來的。而且有句話叫吃得鹹魚受得渴,誰讓你犯罪呢。”徐叔嘴在說話雙手卻飛快地幹活。
“徐叔我還真沒有犯罪。”
“嗯,聽你說過了。但既來之則安之吧。在這裏先要學會保護自己,你申訴的事慢慢來。是了,你才來不久,還沒有看過打人吧?”
“我還真沒見到有大打出手的,記得有一部老掉牙的電影叫什麼‘少年犯’,打得一塌糊塗的。”
“哪是十幾年前的事了,現在都管得嚴。還有,我說的是打人,不是打架。有區別的。”徐叔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壓聲道:“我們之間打架會被處理,他們打我們不叫打架,叫教育。”徐叔說到“他們”的時候往遠處的小房子揚了揚下巴。
李景順著看過去,小房子的門敞開著,一群管事犯人正在那裏喝茶剝花生。
李景想起剛來五中隊第一天王傑華就打了一個新犯的耳光,就問:“這事沒人管嗎?”
“別傻了小兄弟。你以為在外麵,被打了會有警察叔叔幫你。”徐叔把聲音壓得更低地說,“他們為了工作打人,那才叫積極分子。”
“啊……”
“況且他們不打人,沒有人怕他們,就沒有人孝敬他們了。他們坐上這個位置要花錢,向上要敬香火錢,向下就要收香油錢。羊毛還不是出在羊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