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你戴罪立功的時候了,已經走錯了一步,不能再錯第二步。我們知道你不是老板,把你老板說出來,你做馬仔的隻是小罪。再把上線下線交代清楚,抓到人你就立功了。”刑警曉以利害,再拋出誘餌。
“我說了多少遍了,真是不知道啊!”李景有點無可奈何的樣子。或者說是裝成無可奈何的樣子。
年輕警察又發話了:“嘖嘖,你看,淡淡定定的,都成慣犯了。”
原來淡定也不一定是好事,有時候還是要裝一下的。
李景想到今天在火車站裏被抓獲時腦袋被他踩在腳下的光景,不由多看他幾眼,見他相貌平平,隻是頭大,身胚大,身上的肌肉隱現,有點練家子的味道。心想,什麼時候也要把他的大頭踩在腳下,還得搓幾下,報這一踩之仇。世事總難預料,多年之後,李景將他踩在地下麵,卻在他墳前淚流滿麵。
年長的刑警又問:“你自己的鞋跟裏藏有毒品都不知道嗎?”
“不知道。”
“你到下一站後誰來接應你?”
“不知道。”
“指揮著你的那個人的來曆你知道嗎?”
“真不知道,我也納悶得很。”李景的神色充滿疑惑,眼光望向半空。
年長的刑警灼灼的目光在李景臉上掃過。
“好,說你知道的,你將整件事重述一遍。”年長的刑警說完,打開原始詢問記錄(這是李景被抓獲後第一時間的簡單問訊),他要將李景第二次敘述與第一次核對一下,看能否找到破綻。
李景清了清嗓子:“我想找一份暑期工,在人才市場麵試後剛出大門,迎麵來了一個約二十七、八歲的男子,問我……”
“他穿什麼衣服?大概長什麼樣子?”年長的刑警說完,把一張外貌特征模板遞給年輕那個刑警,後者接過後上前給李景看。
李景思量片刻,就在國字臉型、一字嘴型的框框上打了勾。然後說:“他臉上的雀斑長得一塌糊塗的,其他特征就沒多少印象。隻記得他穿淺藍色襯衣,淺灰色西褲,西裝頭,應該和我差不多高,比我胖點。”
“從口音能聽出是哪裏人嗎?”
“就像本地口音。”
“繼續說下去。”
“他問我是否想找工作,我說是,他就看了我的學生證和身份證,然後說隻是用我三天,要去浙江出差,將一份文件拿回浙江總部蓋幾個章然後馬上拿回來,一天兩百元,包食住。然後又解釋說本來想請快遞公司,但考慮到時間關係和安全性,所以幹脆派人去。”
年長的刑警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桌麵上的一疊銷售合同,合同很規範,煞有介事的。
年輕那個刑警嘀咕道:“可能就是他自己搞出來,故意擾亂視線。”
李景繼續說:“他又說,我現在的身份是他的助理,代表著公司的形象,所以要穿體麵點。問清楚我的衣服尺寸和鞋子碼數,然後再問我什麼時候可以動身,我說隨時可以。他就約我明天早上十點鍾帶著行李在柳東路涼亭見。第二天一見麵他就拿出一套衣服來,說是公司製服,就是我現在身上這一套,他說鞋子要另外買,給了我兩百元,指著前麵一間鞋店說,那裏有一雙氣墊皮鞋搞特價,買黑色的顯得沉穩。他是我的臨時老板,我就按他的指示買了回來,鞋子198元。”
年長的刑警插上一句:“鞋店有沒有什麼地方覺得異常?”
“沒有啊,鞋櫃都是放著單隻的,我說要42碼,服務員就拿42碼出來。”
“穿著舒服嗎?”
“還可以。”
李景現在光著腳丫,踩在冰涼的水泥地上,開始懷念有鞋子穿的感覺。
“然後呢?”
“然後他又帶著我從小巷穿過另一條街去……”
“等等,他來的時候從那裏來?”
“從另一條小巷出來。”
“嗯,繼續。”
“到了另一條街,他看了看手表,說現在才十點四十分,還早,十二點十分的火車票。他要我去對麵那間麗人桑拿城洗個澡,換上公司製服,再回到這裏等他,他要趕著去拿票。我說我從沒有去過那種地方,找廁所換算了。他說沒事,進去後會有服務員帶著,現在天熱,洗洗身上的汗味。然後給了我三十元,剛好夠桑拿錢。我就按他的要求進去了,到門口我還回頭望了一眼,發現他正在目送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