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宗海回到家裏便打電話。按說,電話應該打給陸文婷,因為當初是陸文婷求他。
但陳宗海沒有打給陸文婷,而是把電話打到了陸文婷的父母家。既然那個農村來的姑娘是陸文婷父親老家的人,還是直接與她父親聯係的好。
沒想到,電話是婷婷接的。婷婷經常在姥姥家住著。
陳宗海說:“婷婷,又來姥姥家了?”
婷婷說:“我媽也在呢。”
哦?她也在。陳宗海問:“那麼牙醫呢?他也在?”婷婷一直把她的這個所謂繼父呌“牙醫”。
“他不在。”婷婷說,“讓他一個人在家呆著唄。”
陳宗海讓婷婷把姥爺呌來接電話。
婷婷的姥爺來了。陳宗海說:“叔,老家來的那人現在怎樣了?有沒有工作?”
婷婷姥爺聲音又急又大,說:“宗海嗬,你要有,趕緊給找一個。人家街道沒完沒了地催,催了半年了,我厚著臉皮總去求人家。唉,沒想到一個街道清潔工都有人搶。”
陳宗海說:“有一份保姆的工作。”
老人家說:“保姆?好嗬。是伺候小孩兒還是伺候老人?”
陳宗海說:“是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太。”
老人家說:“行,沒問題。什麼時候去?”
陳宗海說:“最好明天就去,人家等著哪。”
於是,兩人約好了時間、地點。陳宗海又說,明天隻是看看,成與不成要由人家說了算。
第二天早晨,陳宗海把車開到丁字路口等。一麵等,一麵在路邊的早點攤上吃了早點。
不一會兒,婷婷姥爺領著一個女子來了。那女子挎了大包小包,包裏是行李,好像一去就不準備回來。
然而好一個女子,果然粗胳膊粗腿,腰也粗,像個壯漢;壯,又粗,個子便顯得矮,估計也就一米五多點。
“這叫陳大哥。”婷婷姥爺指了指陳宗海。
女子很聽話,便呌一聲“陳大哥”,還鞠了一個躬。
陳宗海讓把行李放到車上。
“你陳大哥和我的關係特別好。”老人家誇大其辭,我和你已沒有了翁婿關係,能好到哪裏?
老人家又說:“今後你處處事事要聽你陳大哥的,咱們家的事就和你陳大哥自己的事一樣。”
那女子畢恭畢敬,又給陳宗海鞠了一個躬。
然後,老人家揮了揮手:“上車吧。宗海,我就不去了,諸事都拜托你。”
陳宗海也覺得無所謂,去不去都成。反正主顧說了算。
車開了。陳宗海問:“吃飯了沒有?”
那女子回答:“吃了。”
陳宗海又說:“別發怵。到了那兒觜要勤快點兒,見了人該呌什麼呌什麼。人家問,你該怎麼回答就怎麼回答。”
女子一連點了好幾次頭。
車到市中心區又拐了一個彎,進入一條胡同。那裏也有一片平房,郝琳便住在這裏。
陳宗海事前給郝琳打了電話。郝琳早已在胡同口等著了。
那女子見來了人,便自動從前麵下來,坐到後麵去。
郝琳反複打量了她,問道:“你呌什麼名字?”
“司炳蘭。”女子帶笑回答。
“什麼?”郝琳沒聽清楚。
“司炳蘭。”女子重複道,“司就是公司的司,炳是火字旁加一個甲乙丙丁的丙,蘭是蘭花的蘭。”
她好像在背,很熟,很習慣。大約每到一個崗位她都要這樣說一遍。
“你今年多大了?”郝琳又問,像問一個孩子。
“二十五。”
“結婚了嗎?”
“沒。”那女子,不,應該說是姑娘,不管長得好與不好也是姑娘。她抿嘴笑了。
“為什麼這麼大還不結婚?農村不是特別早嗎?”郝琳也真是的,問個沒完沒了。
這下,那姑娘滿臉通紅。
“你以前做過保姆沒有?”郝琳還問。不過這問得倒有必要。
“我做過小時工、清潔工。”姑娘老老實實回答。
“其實也差不多,哈。”郝琳朝陳宗海笑笑說。
陳宗海也插進來說:“據說她在家隻種過地,趕過馬車,頭年才出來打工。對吧?司炳蘭。”
司炳蘭點頭。
郝琳不再問了,車靜靜地開。
進了“西門三裏”,正好與山西藉保姆走了個碰頭兒。她背著個小包袱,三步一回頭,不斷與後麵的老太太揮手致意。
她真的按時按點走了,郝琳的姑姑站在街門口還在抹眼淚。
郝琳讓陳宗海停一下。她下來拉著保姆的手,說了一會兒話。
接著,幾乎三個人同時攙扶著郝琳姑姑。把她攙進屋裏,坐到床上。然後,陳宗海和郝琳先後向她介紹了司炳蘭。
老太太轉悲為喜,一見司炳蘭便愛上了。說:“看這樣,就是個實誠人。”
司炳蘭自然管郝琳呌大姐。但管老太太呌什麼呢?若隨陳宗海呌“大媽”,不合適,司炳蘭太小了。若叫“奶奶”,也不合適,司炳蘭又太大了。陳宗海說幹脆就呌“老太太”吧!大家也都同意。
接下來,陳宗海委婉地問郝琳:“大媽每月的保姆費從哪兒出?”
郝琳說:“她每月有一千多塊錢的退休金,平時我們再給一點兒,也就行了。”
老太太朝司炳蘭說:“我不偏不向,也給你七百。”
郝琳補充說:“管吃管住。”
很快,就沒什麼問題了。雙方都滿意。
陳宗海問了一下司炳蘭:“你還有什麼事沒有?”
司炳蘭搖頭。說:“您回去和我大爺說一聲。”她說大爺,便指陸文婷的父親。
陳宗海說:“行了,我和他說,這事妥了。”
司炳蘭一臉的感激之情:“陳大哥,謝謝您。”
陳宗海說:“不用謝,你好好幹比什麼都強。”
陳宗海問郝琳:“你還有沒有問題?”
郝琳說:“這事定了,我也踏實了。”又對老太太說,“您有事就開口分咐,別不好意思。”
老太太笑眯眯地問:“你做飯行不行嗬?”
司炳蘭說:“我給好多家做過飯。”
老太太說:“我沒牙,吃不了硬的。”
司炳蘭說:“我給您做軟的。不過就是費火。”
陳宗海和郝琳都笑。
又小坐了一會兒,陳宗海走出房間。
司炳蘭跟了出去。從車裏拿出了行李和包包。
郝琳又囑咐了幾句,也走出房間。
陳宗海等著她。郝琳坐進了陳宗海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