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一下子警覺過來,但是已經太晚了。
他的眼前忽然一花,脖子上便多了一把刀,那是他自己的刀--本來應該刺穿吳涯的身體,插在他的心髒上的--現在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緊貼在他跳動的頸動脈上。就在二十四小時以前,他才見過一具被割斷了脖子的屍體,就在這棟大樓裏。
李蒙忍不住發抖了--這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感到那半張看了就會做噩夢的臉正貼在他的臉上,軟軟的,冷冷的,黏黏的。
"誰派你來的?!"他聽見吳涯惡狠狠地問,"我早就覺得你不對勁了,你到底是什麼人?!最好老實回答,你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逃不了的!"
這些問題成功地在李蒙心裏激起了巨大的疑惑。
"說!"吳涯的刀逼得更近,李蒙感到皮膚被割開了淺淺的一層。
"我說,我說!"李蒙轉著眼珠子,"抗日鋤奸會。"
"放屁!"吳涯獰笑,"我看你像軍統局的人!老實點,你到底送了多少消息出去?你們還有多少人混進來了?"
李蒙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吳涯架著他往門外走。埋伏在門口的人立即將他倆團團圍了起來--那是一群穿著黑色勁裝的年輕人,眼中精光四射。
吳涯看著他們,臉色漸漸變了:"你們?!"他惡鬼般的左臉扭曲得更像惡鬼,少年般的右臉上全是悲憤,這表情讓看的人都感到惻然。
"我究竟犯了什麼錯?"吳涯問。
沒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不必回答。黑衣人們的眼神告訴了他這一點。
吳涯架著人質,但是他知道人質的性命與他的性命相比,這些包圍的人會毫不遲疑地選擇後者。
他猛地轉身,將李蒙重重推了出去。李蒙倒向人群,包圍圈被他的身體壓出了一個缺口,吳涯靈巧地跳起,右腳在李蒙的後背上一蹬,左腳前踢,走廊盡頭的窗戶玻璃立即粉碎四濺,吳涯在破碎聲中跳了出去。
"追!"
吳涯化作黑夜中的一道黑影,迅速與追殺者拉開了距離,幻影般地穿過校區的草坪,躍上高聳的圍牆,最後跳出了追殺者的視線。
趴在地上的李蒙被人扶了起來,他吐出一口鮮血,那是因為被吳涯奮力一踩造成的內傷。
"我們是不是弄錯了?"李蒙喘著氣問。他想,也許吳涯真的不應該是他們懷疑的對象。
"我們是不是弄錯了?"這是賀元在問孟致堯,這已經是他今天第三次提出這樣的疑問了。孟致堯不再回答,也不再解釋,隻是把目光投向窗外的影影綽綽--樹欲靜而風不止。
那種可怕的頭痛又開始了。
4
鮮血從吳涯的背上湧出,一番奮力奔跑後,他已經失血太多。他沿著來時的路跑,卻再也沒有了來時的氣勢,他剛剛走了一步九死一生的險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