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以來,秦局長總是鬧病,經常住醫院,有一次醫院還給家屬下發了病危通知,秦守仁自己感覺可能剩下的時光不多了,老話說:73、84,閻王不叫自己去,對生死他是很看得開的,因為在參加革命的時候,就整天把腦袋掖在褲腰帶上,隨時隨地準備為革命獻出生命,想想那些犧牲的戰友,秦局長自己能夠享受今天這些福,他已經很滿足了。
過去,在局裏的大會小會上,他經常對幹部職工講:自己這一生有三個沒有想到,一是自己沒有想到能夠跳出山窩窩,住進高樓大廈,娶妻生子,過上這樣幸福美滿的生活;二是沒有想到自己能當上這樣大的官,因為自己鬧革命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當官的問題,隻是響應邊區政府號召,也是為家裏減少一張吃飯的嘴,才出來鬧革命的;三是沒有想到自己從一個目不識丁的窮孩子,在黨的培養教育下,能夠成為一個經濟管理部門的專家,為國家的經濟建設發光發熱。
所以,他常常要求幹部們,要珍惜今天來之不易幸福的生活,一定要好好幹,對得起黨,對得起人民。全局的幹部職工把他的這些話已經背的滾瓜爛熟了。
前些年,秦局長回了一趟老家,大哥和二哥一家人在黃土溝溝裏過的日子和自己的日子簡直是天壤之別,他暗自慶幸自己多虧參加了革命,如果還是在這個山窩窩裏,到現在還是臉朝黃土背朝天,在土裏刨食吃。
回來的時候,大哥囑咐他說:自己沒有幾天活頭了,在山窩窩裏窮一輩子也無所謂了,但是,求兄弟看在一母同胞的分上,給自己的孩子們找個好的活計,跳出這窮山窩窩。
從大哥的話裏,秦局長自然也想到了自己的子女,其他的已經不用自己操心了,就是這個小女兒,最讓自己放心不下。
自己現在住的這套房子,如果自己走了,老伴還可以繼續住,但是,自己的老伴也是身體不太好,有心髒病,萬一自己和老伴都撒手了,這套房子肯定要上交給國家的,到時候孩子可怎麼辦?
秦局長剛剛離休的時候,心態還是比較平和的,辛苦了一輩子終於可以好好地安享晚年了,讀書的時候,還常常以曹孟德“老驥伏櫪,誌在千裏”的詩句激勵自己,要發揮餘熱,為黨和人民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可是,在職與賦閑產生的強烈反差,逐漸讓自己有些心理不平衡的感覺。
在職的時候,自己在各個方麵還是很風光的,但是離休後,境況就大不如在職的時候了。
特別是離休後陸陸續續發生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惹的秦守仁很是生了幾次氣。
有一次,因為天氣太熱,老伴的老毛病犯了,他向局裏要個車送老伴去醫院看病,但是,司機班聽說給他老伴看病,推辭說車子都派出去了。
秦守仁一氣之下直接把電話打到了局長室,並狠狠地告了司機班一狀,結果在局長的幹預下,司機班才派出了一輛伏爾加轎車。
三伏天汽車的空調缺氟,把老兩口熱的夠嗆,還險些中了暑氣。這件事著時把秦守仁氣壞了,他暗自傷心:“按照規定,正局級用車相對固定,你們應該兩個副局長用一輛公用車,現在不分正副,幾個副局長一個人把著一輛車,我想用就沒有了”。
他每當想起這件事就來氣。有一次,老金他們幾個退休的人來看他,他的老伴實在憋不住了,就向老金他們說了這件事情。老金在局內老幹部會上,聲淚俱下地譴責了這種摧殘老幹部的惡劣行為,而且聯名寫信,向省老幹部局反映了這件事情,省老幹部局對局裏也提出了建議。
從這以後,局裏給老幹部專門安排了二輛專車。事情的結局似乎很圓滿,可從這件小事情上,秦局長很有些人走茶涼的傷感。
後來,在福利上、工資上、獎金上多少又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
有一天,老金他們過來看他,向他傾訴了許多對老幹部不公的事情:一是局裏現在每月都以各種名義發錢,可是,好些都沒有老幹部的份。
現在局裏新分配的大學生一個月的收入,絕不比工作了一輩子的老幹部拿的少;二是過節的時候給老幹部買的東西,說是值200元,可是在小商品市場,看見同樣的商品,隻有100多元;三是組織老幹部出去活動少了,應該多組織老幹部出去旅遊,可以健康長壽;四是不關心老幹部的學習,因該讓老幹部多關心一些國家大事。
秦守仁自恃自己的身份,自然不便為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去找管財務的老徐,搞不好再碰一鼻子灰。
他指點老金,讓他們去找馮有義副局長,請他代表老幹部去反映這些意見。
意見反映上去不久,局裏主管老幹部工作的李強副局長親自來到家裏,首先檢討對老幹部的工作沒有做好,向秦老表示歉意,然後解釋了老幹部提出的四個問題。
一是局裏很想給老幹部多發一些錢,但是,目前局裏不能亂發錢,因為中央和省裏有文件,不能濫發獎金、補貼,所以,請秦老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