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費發完議論,在床上摞好的被子上一靠,喝了一口茶,洋洋自得地炫耀說:“你知道魏局長提醒你注意的人是誰嗎?不用猜,肯定是老黃。”
孟學圓想到了今天去老黃家的情況,有些疑惑不解地說:“費老師,我們今天去老黃家了,老黃這麼大歲數了,離單位這些遠,前幾年上班真的不容易。再說了他住的也不是什麼好房子,而且比較擁擠,應該是困難戶呀。”
“老黃退休前和我是一個處的,他的情況說來話長,要說老黃也挺不幸的,一生太坎坷了,我簡單給你說說。”
老黃是文化大革命前的大學畢業生,畢業後,風華正茂,渾身充滿了激情和朝氣,敢於講真話,也愛說話。
參加工作時間不長,積極要求進步,並且寫了入黨申請書,在1957年黨開門整風時,開始他沒有提什麼意見。
後來,他的入黨聯係人當時的團支部書記找他談心,要他對黨要襟懷坦白,認真投入到整風運動中去,有什麼看法就說出來,以實際行動爭取入黨。
老黃由於剛走入社會,所以對單位的一些事情還有些看不慣,認為存在一些官僚主義和形式主義的現象,憑著滿腔熱情提了一些意見,支部書記當時還熱情表揚了他一番。
誰知道就因為這些話,結果,劃定右派的時候,把他也一勺燴了進去,戴上了一頂右派的帽子,發配到農村去勞動改造。等到平反以後,青春年華早已逝去,兩鬢蒼蒼,年近半百,原單位也已撤並,組織部門就把他分到了鐵路部門。
後來,他通過關係調到市場管理局,文化大革命前的大學生普遍能力比較強,來的時間不長,就當上了農業處的副處長,享了幾年福,也過了幾年開心的日子,而且兒子也特別爭氣,考上托福,去美國讀博士了。
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在出國後因為失戀,神經受了刺激,突然得了重病,沒有辦法隻有輟學回家了。孩子是老黃的希望和未來,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不亞於被劃為右派,他的身體和精神一下子就垮了許多,後來為了照顧兒子和給女兒看外孩子,就以身體不好為由,提前退休回家了。
“那他為什麼住在那麼遠的地方?單位沒有分過他房子?”孟學圓不解地問了一句。
“他當時調入咱們局的時候,咱們單位的個別領導不願意接收,但是,因為他托的人和咱們老局長比較熟悉,所以咱們單位還是把他調進來了。那個時候咱們單位房子比較緊,而且單位剛從計委爭取了一些住房指標,有的領導怕他來了就爭房子,所以,就讓他寫了一個自己有房,不要單位分房的申請,然後才能批準他調入,他當時為了能夠順利調入就寫了。
退休前正趕上單位分房,為了照顧他,雖然他有房,可分房的時候還是分了一套一居室給他。當時,給他住房時,聲明是照顧他,而且按照我局的分房規定,處級領導幹部應該享受三居室,他當時已經到位了,所以還讓他填寫了一張住房已經到位的登記表,表明以後就不再給他分房了。
可是我聽說這次他又申請要房了,魏局長肯定是說他房子已經到位了,而且已經簽字畫押不要房了,但自食其言還要房。這些老幹部也真是,自己有房子就行了,還非得把自己兒子、孫子的房子也要出來,真是有點貪得無厭了。”
孟學圓腦海中已經留下了老黃家住房擁擠的印象,所以沒有隨聲附和小費,而是不解地問了一句:“那他為什麼不住城裏的房子,而是要跑到那麼遠的郊區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