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造船廠。
江風勁吹,景色蕭瑟。十幾個人影在工匠臨時居住區的江邊那麼瑟瑟立著,顯得有些突兀。
不錯,他們就是試圖出逃蒙古的談仲元一家子和手下幾個親信。
談仲元還是很有遠見的,在朱明複籌建江南造船廠到蘇州招募造工匠時,談家就派了許多人混了進去,談家開始是準備套取情報,為以後和小野家合作提供便利,沒想到現在派上了這個用場。
他們知道北上的道路已經被封鎖,所以準備劫持船隻從海路到遼東,張家在遼東有個情報站,然後在遼東情報站的幫助下再輾轉到達蒙古。
談仲元認為朱允炆肯定沒想到他會從海路走。
但他不知道幾個喝酒後去“愛江南”平衡身心的工匠早已把這個機密泄露出去了。
此刻,談仲元卻仍然認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他隻是有點傷感和無奈,他用火折點燃了一根煙抽了起來,煙頭的火光在夜色中像一個幽魂。
吳慈新去年就在蘇州開了幾家煙店,初期銷路並不好,但談仲元由於從事偉大的造反事業,壓力山大,所以很快成為了蘇州第一批煙民,自收購戰開始後他更是每天要抽五包(每包十根,煙比現代的要粗很多)。
“爹爹還沒回來嗎?”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不耐煩得問她的母親。
“妞妞再等會,很快就來了,爹爹帶去你草原上騎大馬好不好?”她母親劉氏努力裝出笑容道。
這時江邊一艘小船靠過來了,一個人跳上了岸,岸上的人同時發出一陣輕聲歡呼。
這人就是談恵明,他先去查看一下停在江口的大船。
“父親,一切已經安排好了,今晚江心一艘船就可以出發,船上全是我們的人,好笑的是朱允炆竟然把這艘船叫‘蘇州號’,好像就是專門為我們準備的。”談恵明心情很好。
“哼,朱允炆那小子,肯定想不到老夫會從他的船廠走吧,畢竟還是路臭未幹的小子啊,可老夫奇怪的是他怎麼會一下子就找到談家了呢,到底是誰泄露了消息了呢?”
“父親,此刻也不要想那麼多了!”談仲元催促道。
“可惜的是你妹妹鏡明就折在行宮裏了,不過這也是朱家的報應啊,手足相殘帝王家啊!”
“父親,你說什麼?”談恵明覺得父親最近怪話挺多的。
“沒,沒什麼,恵明,出發吧。”談仲元臉色有點不自然。
一行人上了小船,蘇州河網密布,有如威尼斯城,所以談家的人都會駕船,當下由幾個親信劃船的劃船,撐蒿的撐蒿,緩緩向江口駛去。
“恵明啊,此刻無事,父親給你念首詩吧,這是一個高人寫的,你父親啊信了他一輩子,現在到了這地步才知道這完全是鬼話!”
談仲元一臉懊喪之色,仿佛遭遇了電信詐騙案。
“父親,什麼詩能騙得了你啊?”據談仲元所知,他老爸是隻愛造反,從不讀詩詞的。
“那是一位精通陰陽之術的明教高人叫周道人的寫的,這詩叫‘姑蘇王氣濃,山河隨雲動;八千江東兒,火燒鹹陽宮。”
“父親,這似乎說得是咱們談家和蒙古張家的事啊,這隨雲動的‘雲’不是說的是你嗎,是說我們蘇州故主張家要出皇帝啊,而且聽說三年前南京皇宮是發生了大火,可怎麼最後就不靈了呢?”
“你父親當初也是這麼認為的,可你看我們現在落得這個倉皇出逃的下場,看來孔夫子說得對,天道遠而人道彌啊,天道終究靠不住啊,燕王身邊的姚廣孝你知道吧,當年他在寒山寺時和我也是無話不談,他說蘇州人向來文弱怎能出皇帝,這王氣應該是指出一位‘王者師’,現在他倒也是一個藩王之師了,還是他的解釋靠譜啊。”
“父親,我們去了蒙古之後,還有機會!聽說張少爺文武雙全,將來定能帶我們打回中原去的。”談仲元覺得他家造反事業還可以翻本。
“你不知道,這朱允炆運氣好得有點邪乎,我這幾日吹江風也吹明白了,朱明皇室是氣數正盛啊!你看這天象,從建文四年蘇州分野就出現了王氣,可到現在他還是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