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前塵往事成雲煙(1 / 2)

其實談恵明所說,對王真而言並不意外。

王真早就探查到談仲雲是事實上的太監了。

他為了鼓勵談恵明繼續爆料,他故意裝作很意外的樣子,這是為了談恵明讓堅信自己的情報價值,從而誤認為自己可能被赦免處罰。

王真調查談家的起因是東廠蘇州分站初建時,談家不僅酒沒請喝一頓,銀子沒送一兩,連花籃也沒買一個,還處處刻意阻撓東廠的工作,一幅極其裝逼的樣子,其中的原因自然是談家一直在圖謀造反,希望把東廠從蘇州擠走。

一開始王真以為談家這條蘇州的土生地頭蛇,對外地的毒蛇產生一種天生的排外反應,其長吐蛇信,不過是故作囂張之態而已,並不是真的想咬人。

他當時並沒發現談家有造反的偉大理想,他隻是想收集一點談家商業賄賂、桃色新聞之類的負麵信息,從而在恰當的時機,拍他們一板磚,他真心沒想掐人家那極其私密的“七寸”。

一查之下,他發現了一件怪事,談仲元竟然從不近女色,宛如一高貴純潔的太監。

一個富人不去青樓那是和造反一樣的稀奇事。

現代社會裏大家早就聽慣了富商名流的緋聞,早就見怪不怪,不見反怪了。

其實在古代也是這樣的,所謂人同此心,心同此理,無論心理,還是物理,就是這個道理。

王真一直把大量情報力量投射在娛樂場所,那裏簡直是情報天堂啊,男淫們這個時候他的智力和警惕性往往會降到最低,性格開始變得囂張,說話開始口無遮攔,於是秘密四處飛泄。

當王真發現談仲元沒有去過青樓的記錄,他徹底震驚了,這是什麼樣的一種精神啊!這簡直是東廠精神啊!

據說這青樓零記錄的保持者在蘇州上流社會官商名流中目前隻有兩人。

除了這個談仲元之外,另一位就是蘇州知府鍾奇。

鍾奇能保持這個記錄是有充分可信理由的。第一他天天吃青菜,雄性激素分泌少;第二他老婆很漂亮,足以自產自銷;第三他是個真誠的理學家,思想境界高,所以他不去是合理的。

而談仲元既是個鰥夫,又天天大魚大肉,還沒有高尚信仰,無論是物理上還是心理上,或者是思想上,他都應該天天去青樓,日日渡春宵,而他竟然沒去過,從來沒去過,甚至路過望也不望一眼!

事有反常即是妖啊,王真斷定談仲元的事情隻有一個解釋,就是他沒有這個功能,就像隻有禿子才不去理發店一樣的。

情報收集往往是從日常生活經驗中得來的,實踐證明王真是對的。

在王真驚訝表情和純真笑容的鼓勵下,談恵明一一招供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供述了談家從事造反的起因、過程和意圖,講述了一個造反家族是怎樣一步步跌入深淵的,是怎樣無恥得走到大明百姓的對立麵的,是怎樣自毀毀人的。

這個故事有點複雜,有點淒涼,有點那個,還牽扯到一個重要的曆史遺留問題。

讓我們回到偉大的大明王朝建立的前兩年,那一年朱元璋大軍包圍了蘇州,蘇州是張士誠的都城,張士誠是朱元璋爭奪天下的對手,而做開國皇帝的對手永遠隻有一個下場。

那是一個簡單的漢字:死。

死就一個字,朕直說一次,你知道朕隻會用行動表示(朱元璋口吻)。

張士誠很清楚這一點,於是他在城破前夕把自己的心腹大將澹台歸真叫到麵前。

張士誠詭異得笑了,他輕輕得歎道“天日照他不照我,我也隻能順受,無奈接受這……”

“大王英明!”澹台仲元跪著回答。

“幸好宗兒已經離開蘇州了,我也沒什麼掛念了……”

“大王英明!”

“但是我過去聽高人說蘇州王氣仍存,也許我的後代還可以翻本,所以我過去偷偷在太湖裏藏了一筆寶藏,我準備交給你保管……”

“大王英明!”

“希望日後你能把寶藏交給我子孫,讓他們複興大周!……”

“大王英明!”

“我準備和老婆一起自焚,保存最後的氣節!”

“大王英明!”

…………

澹台歸真一向不善言語,但話多的人往往靠不住,寡言的人雖然呆笨,但也最忠心。

這一點張士誠果然看得真準,澹台歸真在後來幾十年中,除了把姓氏改為“談”之外,一直忠心不二,一直一邊守著聚寶盆,一邊過著窮日子。

澹台歸真對自己很有信心,但他怕自己兒子澹台仲元見財起意,於是在一個月白風輕的夜晚,他把兒子談仲元閹了,好讓他子承父業繼續一心為張家守財,而不會存傳之子孫之邪念惡念歪念……無恥念。

哎……

真不知道談仲元當年是怎麼熬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