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起兮夜茫茫,出征猛士兮何時歸故鄉。故鄉有爹娘,爹娘思兒歸,日日夜夜喊兒兮淚兩行。寒風起兮夜茫茫,遠征猛士兮何時回故鄉。故鄉有妻房,妻子盼夫歸,時時刻刻想夫兮哭斷腸……淚兩行,哭斷腸,飄飄蕩蕩來戰場,聲聲催人淚,句句觸人傷,猛士何所依?白骨遍山崗,野狗滿地跑,家鄉在遠方……歌聲淒淒慘慘,悲悲戚戚,像風兒低回,又像鳥兒嗚咽,如泣如訴、似哀似怨,更添人惆悵。虞姬本是楚人,這歌聲她怎麼能聽不出來呢?明明是一曲老少皆宜的楚地民歌,怎麼歌詞改的如此悲哀,曲調今兒唱得如此傷感啊。虞姬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內情。這支歌是張良為動搖楚軍軍心而教漢兵唱的楚歌。每句歌詞無句不哀,無字不悲,使得楚兵聽了,更加懷念鄉關,更加思念自己的親人,很多士兵或逃或降,去者已有七八成。就連跟隨項王征戰多年的鍾離昧等人,也偷偷逃走了。甚至連項王季父項伯,也悄悄的投靠了張良,尋求安身之所。隻有項王的親兵八百騎,守住營門,尚未叛離。“什麼聲音,什麼聲音這麼悲慘?”項王從夢中醒來,“這是什麼歌,怎麼這麼熟悉。”虞姬悲切地說:“是一曲楚歌,不知為什麼這麼悲切,好像四麵都有人在唱。”項王仔細一聽,果然是楚歌,他正要出帳看著究竟時,一個衛兵進來稟報:“項王,漢軍在唱楚歌,現在楚軍已經走了七八成了,隻有八百衛隊還沒有離開。”項王聽罷大驚,“有這事?叔父呢?鍾離昧呢?季布呢?”衛兵如實相告:“項伯和鍾離昧等將軍已經逃走了,不知去向。”從未有過的失落和打擊,讓項王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呆了。虞姬急忙過來拉他,可是他紋絲不動。虞姬頓時哭成了一個淚人:“大王,您怎麼啦?還有臣妾呀,大王……”項王見桌席上尚有殘羹剩飯,一壺酒孤單地立在那兒,便對虞姬說:“愛姬,再拿一壺酒來吧。”虞姬拿來了一壺酒,給項王倒上,他飲罷數觥,便歌道: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雅不逝!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項王一生豪邁,無拘無束,虞姬是他的最愛,即便是漢王要用漢王劍交換,他也沒有答應。今日被韓信圍困垓下,已經預感到自己的末日了,現在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美人虞姬。此生此世,有一個心愛的美人相伴,也算不虛一生。項王也用楚律,把歌唱的悲悲切切、嗚嗚咽咽。虞姬已經不能自持了,對項王說:“項王,臣妾給您跳支舞吧。”說著跳了起來,項王看著翩翩起舞的愛姬,越看越淚眼蒙蒙,以前不也是這樣嗎?美人跳舞,自己舞劍,琴瑟和鳴、劍舞升平,那是多麼的開心和舒暢啊!而今天,她一樣的舞姿卻是心亂如麻,堵在胸口,喘不過氣來。旋轉的長袖如同長劍揮舞,劍劍在心頭,難忍的痛疼使他連飲三杯,還不覺過癮,幹脆拿起酒壺,一飲而盡,長笑一聲,大喊一聲:“我縱橫天下的西楚霸王,怎麼會落魄到今天的地步啊!”。虞姬撲到項王的懷裏,哭訴著:“項王,我們還有希望,我們回江東吧,臣妾想家了……”項王緊緊地抱著虞姬,說:“天一亮,寡人當冒死突圍,隻是、隻是寡人實在放心不下愛姬啊。”虞姬緊緊地抱著項王道:“臣妾承蒙項王的最愛,一生還有何求?足矣了……項王明日盡管突圍,不要管臣妾,臣妾自有去處……”說著大哭不止。項王更加傷痛,忍不住說:“愛姬如此柔弱,怎能突圍出去呢?寡人想……想那漢王心儀你已久,不如……”沒等項王說完,虞姬猛然把項王推了一邊,怒目圓睜,香腮變色,十分生氣地說:“臣妾生是項王的人,死是項王的鬼,請項王珍重!”說罷,猛然間從項王腰間拔出佩劍,欲向自己的脖子抹去。“愛姬,不能、不要啊,”項王迅疾用手握住了利劍,霎時,鮮血從項王的手指中流了出來。“要臣妾去死,要臣妾去死嘛,項王,項王您好安心突圍呀……”虞姬哭喊著,執意要去抽出項王手裏的劍。項王用力奪過來,把劍扔到了很遠的地方,一把將虞姬摟在懷裏,大聲傾訴著:“愛姬,你怎麼能這樣呢,你要是死了,寡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我堂堂的大丈夫連心愛的女人都不能保護,還有何臉麵立於人世間啊……愛姬,我對不起你,真的對不起你呀……”項王和虞姬相擁而泣,久久不肯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