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目養神了一小會,就聽到紅羅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許是好久沒有進來伺候了,極不自在地揉著衣角,有意看到她的左手包紮著紗布,關切地問道:“手怎麼受傷了?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
紅羅將受傷的手向後藏了藏,“回娘娘的話,繡珠突然跑回來說您被恪嬪纏著去延禧宮伺候赫妃用藥,奴婢那會正在煎藥,一著急,打翻了爐子上的小藥罐,手被燙了一下,不要緊的,奴婢實在擔心娘娘會在延禧宮受到她們的欺辱,這才急急地趕了去。”
“本宮沒事,那霍太醫倒是個熱心腸的,否則不知道還要在那裏陪著站多久,就是他那樣多嘴,恐怕他師傅饒不了他。”
紅羅見香琬這樣疑惑,輕聲答道:“娘娘,霍永慶是奴婢的老鄉,奴婢前幾次去太醫院取藥,跟他提了幾次娘娘,恰巧今日他也在,奴婢就跟他說了這個法子,由他提出來請紀太醫替您把脈,本來想著皇上在,如若聽聞紀太醫診斷您身子不好,心裏會對赫妃留了您在身邊伺候有責備之意,也好以後提醒赫妃不許再這樣為難娘娘,不想竟診出一個天大的喜訊,您懷著身孕,還伺候著赫妃,隻會讓皇上更疼惜。”
聽她這樣說,香琬順勢想起,紅羅一進延禧宮,就找了由頭湊到霍太醫身邊悄聲說了幾句,原來兩人商量出這麼一個好法子,為了她,紅羅真是煞費苦心。
“不想你和霍太醫還是相識,宮裏向來言少萬事安,難為了他肯幫咱們。”
“奴婢跟他是老鄉,原本有情分在,再者霍永慶為人正直,不喜赫妃的恃寵而驕,他的師傅又是老好人,他免不了要為娘娘不平,這才站出來幫娘娘說了一兩句話,奴婢會找機會去向他表達謝意,娘娘不必將這件事掛在心上。”
這也就是說在她還沒認識霍太醫之前,霍太醫已經從紅羅嘴裏聽說了她的一些事情,因而在赫妃故意掉了帕子之後,他趕在自己之前撿起來,不動聲色地為她解了圍,實際上都源於紅羅在中間周旋。
在還未成為妃嬪之前,香琬已經切身體會到了後宮的人心複雜,再加之靜妃和凝煙遭受奸人所害,赫妃和恪嬪狼狽為奸,宮裏妃嬪孰尊孰貴總在皇上和太後的一念之間,後來無意有幸得到皇上的垂愛,更是處處小心,步步為營,生怕一不小心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養心殿審問白蘭那天,太後未到場卻對事情了如指掌,為著太後時候多問了她兩句,就懷疑是紅羅偷偷去慈寧宮遞了話頭,從而讓她對紅羅產生了芥蒂,現在真切感受到紅羅為自己苦心操持一切,忍不住在心裏微歎一聲,對著身邊的人這樣防備揣測,當真是草木皆兵了。
不過紅羅到底不算是知根知底的人,借著這件事跟她交一下心也是很有必要的。於是沉吟著說道:“本宮走上這條妃嬪之路可謂是曲折萬千,家世又單薄,少不得比別人想得多一些,你是從太後娘娘宮裏出來的,本宮不能不多想一些,所以這段時間與你生分了些,說到底,是畏懼太後娘娘的權勢。唯恐一些言行引起她的不快。”
紅羅不想她會這麼直接,絲毫不加掩飾就將心裏話說了出來,對這位主子更是欽佩,表情轉為恭謹,“奴婢想著娘娘自從慈寧宮出來後就生奴婢的氣的緣故大概是這個,不過奴婢雖說是太後調撥到您身邊伺候的,但太後娘娘從未傳喚奴婢去慈寧宮問話,因為太後娘娘很是信任您,況且自太後娘娘打發奴婢跟了您,那奴婢的主子就是您,奴婢定會從一而終,盡心盡力侍奉您,還請娘娘相信奴婢。”
“你在宮中多年,很是精明能幹,將景仁宮上下打理得很好,今日又聯合霍太醫助本宮一臂之力,本宮很是感動,有這樣的掌事宮女,本宮很放心,隻是不知這景仁宮是否是你一心想要紮根的地方?”
她提的這個問題很是尖銳了,在這宮裏,處處浮動的是權力、地位,不隻是妃嬪你爭我鬥,就是身份卑微的宮女、太監,也有為了眼前的利益,棄暗投明的,從紅羅跟在身邊伺候到現在,她隱隱覺得她不是那樣的人,但話已說到這個份兒上,不如不做不休,一問到底,以後這顆時時觀察著紅羅的心便可踏踏實實地放下來。
聽了這話,紅羅一愣,緊接著鄭重地拜倒在地,“奴婢之前服侍過其他太妃,也服侍過其他娘娘,但平心而論,娘娘是奴婢服侍過的最獨特的主子,奴婢跟著娘娘,眼瞧著,奴婢的娘娘最是心地善良,重情重義,對待奴婢們幾個很是寬和,在宮中浸潤多年,也惟有到了景仁宮以後,奴婢才覺得有了在家的感覺,奴婢這輩子是做奴才的命,但能遇到一個好主子是奴婢的幸事,奴婢願意忠心跟隨娘娘一生,無論大風大浪,亦或者是繁花似錦,就請娘娘昂起胸走在人前,奴婢在後麵跟著,護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