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桌邊,輕手輕腳地用井水衝泡了一壺茶,倒了一杯遞到皇上手裏,“皇上請喝果茶,這是潤芝拿新進貢來的鮮果晾曬的,裏頭特意添了甘草和菊花,用來消暑最好不過。”
皇上低頭看著描了芙蓉金邊的杯子裏清亮的水麵上浮了顏色鮮豔的果片,抿了一小口,顯出讚許的神情來,又連著喝了幾口,慢悠悠地開口關切道:“柔儀和玄燁那兩個小家夥都睡下了?”
“是,費了好大的勁兒,兩人輪番鬧騰,臣妾腦仁疼得很,不過他們對於臣妾來說,都是歡喜的鬧騰。”
放下書,伸手將她攬入懷裏,“知道朕為什麼沒回養心殿嗎?朕是覺得,你的景仁宮很溫馨,有孩子們的吵鬧聲,有你,這一切都讓朕留戀。”
“多謝皇上賞賜給臣妾的這一切,臣妾自當會小心翼翼地珍藏著,景仁宮裏有皇上,有孩子們,每一天的日子,都欣喜無比。”
情動之下,皇上低頭吻上她光潔的額頭,繼而是眼角、鼻子、嘴唇,原本的傾心交談又因為皇上親密的動作而轉了方向,沉迷之前,耳邊傳來皇上邪魅的聲音:“下午那會沒完成的事,現在是不是該補給朕了?”
星眸微轉,嬌然一笑,香琬撲入皇上的懷裏,主動啃咬住皇上的耳垂,在他耳邊纏綿低語:“皇上……”
芙蓉帳裏,春光融融之後,皇上懷裏的香琬沉沉睡去,這一覺自然睡得無比香甜,等到睜開惺忪睡眼時,外麵已是晨光微亮。
想著要早早去坤寧宮向皇後請安,因而由潤芝服侍著洗漱,更衣,坐在梳妝台前勻麵梳妝。
已換好朝服的皇上突然從香琬手裏拿過眉石,“許久沒有為你畫眉了,現在時間還早,朕再為你畫一次。”
他突然靠近,生怕被他看到,香琬隻好縮了縮脖子,意圖將鎖骨上的那幾道吻痕遮起來,那是昨晚情到濃處時留下的痕跡。
“皇上畫眉的技術最好,臣妾還要皇上幫臣妾畫上次那種垂珠眉。”
香琬的小動作怎麼可能逃得過皇上的眼睛,心裏一陣發笑,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好好,朕全依你就是。”
如此,香琬便閉上眼睛,任由皇上俯下身,專注地替她描著眉形。
投進屋裏的那一束晨光圍來繞去,悄然在兩人的身上鍍了一層金圈。
香琬在心裏輕歎,這樣歲月靜好,兩情相眷。
一朵朵花在香琬的心裏嫵媚綻放。
隻不過還沒等到那花兒開到最美之時,恬靜的時光就被急匆匆跑進來的吳公公打碎。
掃興地將眉石重重擱在桌上,“吳良輔,你真是越來越會伺候了,現在時候還早,你這樣火急火燎地跑進來所為何事?”
小心地覷一眼香琬,吳公公跪拜在地,帶著哭腔回稟道:“奴才不敢,皇上息怒,宮外剛剛傳來消息,十一王,十一王病入膏肓,昨夜病情加重,終究沒能撐住,於天亮前離世了!”
“什麼?”
“王府那邊剛剛傳來的消息,靖太妃娘娘請求皇上為十一王的喪事做主!”
事出突然,再顧不上眉毛還沒有畫完,香琬收斂了方才的嬉笑神色,一臉肅穆地跪倒在地:“十一王正值英年,不想惡病纏身,竟然溘然離世,還請皇上節哀順便!”
滿目悲痛,轉身扶了她起來,“朕這就去安排喪事事宜,你不必太過擔心。”皇上說罷,便邁開大步子向外走去。
亦步亦趨地送到門外,纏繞追逐皇上的目光多了幾分擔憂,“臣妾恭送皇上!”
臨鏡自照,本來心情大好,早上起來特意擇了一件煙霞色百蝶戲水仙裙衫,現下宮裏出了喪事,自然不能再這樣張揚,於是揮手吩咐芬兒去衣服箱子裏擇了一件素色如意月裙來穿,順手將頭上插著的赤金蝶飛鳳舞流蘇簪取下來,換成一枝翡翠小簪。
芬兒穩穩扶著香琬往坤寧宮的方向走去,對於突然發生的這件大事,芬兒並沒有發表什麼看法,隻是靜靜地陪香琬走路,這芬兒是寧貴妃親自挑選的人手,手腳確實靈快,惟有一點,就是不喜說話,顯得悶頭悶腦的,不過香琬倒覺得很好,悶頭做事的人總比平常人多一份毅力。
步履匆忙地低頭進了坤寧宮的大殿,放眼望去,到場的妃嬪果然都以暗色衣裙來示人,在這種悲痛的時候,誰也不敢冒出頭去。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許是剛得到消息,皇後的語氣帶了一絲焦躁,“嘉妃快請起,本宮聽說皇上昨晚歇在你的景仁宮,今兒一大早是吳公公來請皇上的,想必當時你也在場,你可知到底是什麼回事?”
香琬收斂了裙裾,站直身子來回話:“回皇後娘娘的話,吳公公一得了消息就趕著來向皇上報信,臣妾隻聽說是十一王昨晚病情加重,緊急召集了太醫前往,可是十一王終究沒能熬過去,在天亮前就去了,皇上急得不行,這會已經去著手處理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