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香琬臉上現出驚訝的神色來,葉嬪的嘴角不自覺地湧起一抹嘲諷,掏出帕子按了按鼻翼的浮粉,慢悠悠地開了口。
“嘉妃娘娘是覺著嬪妾的位分低,不願看到嬪妾坐在您下首的位子上嗎?可惜啊,遑論嘉妃娘娘願不願意,董貴妃娘娘現在有了身孕,不能坐在風口上,皇後娘娘關懷,特意在您來之前調換了董貴妃娘娘和您的位子,還請您不要見怪!”她陰陽怪調的話語中夾帶了許多幸災樂禍。
淡淡地瞥一眼站在自己跟前的葉嬪雙手叉腰,酷似一位鄉間野婦,香琬並不欲理她。
隻不過在座的諸位妃嬪有目共睹的是,香琬自成為宮妃以來盛寵多年,不僅皇上偏愛她,就連太後、寧貴妃也對她多加偏袒,就連她膝下的三阿哥也要比別宮的孩子更受皇上疼愛一些,官家女子進了宮,都是滿心希望得到皇上的青睞的,皇上陪伴香琬的時間久了,難免會讓人覺得她專寵,其他人心裏多多少少會有一些不舒服。
此時葉嬪添鹽加醋的語調在大殿裏高高揚起,眾人皆不動聲色地偷眼去看將雙手交疊著平放在膝蓋上的香琬,都隱隱期盼著她能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來。
覺察到眾多目光有意無意落在自己的身上,香琬卻不以為意,此等明爭暗鬥的情景日複一日在皇宮裏上演著,她早已習以為常,但是皇上在她病中不僅沒有前來探望,反而聽信她人言論,突然從這份情感中抽身離去,才最讓香琬心如死灰。
哀莫大於心死,董貴妃驟然有喜又有何妨?
於是在葉嬪的注視下,在眾妃的注視下,香琬翩然起身,行至董貴妃麵前,麵上凝聚了恭敬的笑意,“臣妾病了許久,到今日才知曉此事,臣妾在此恭喜皇上和貴妃娘娘,恭賀貴妃娘娘大喜!”
身邊的侍女雙手奉過一盞香茶,董貴妃用手接了,抿了一小口,也不抬頭看香琬,隻是如往常那般,淡淡一笑,“多謝嘉妃,嘉妃有心了。”
她一向是那種柔柔弱弱的女子,不知道在讓皇上厭棄香琬這件事中,她到底起了什麼樣的作用,不過她跟香琬說完話之後,那一翦秋水卻慌亂地去尋找坐在她上首的寧貴妃,可見她也並非如她清秀的外表那樣坦坦蕩蕩。
董貴妃和寧貴妃兩人目光相碰之間,都從彼此的眼神裏觸到了一種震驚,震驚的是,經由昨晚那一遭,香琬竟還可以如此鎮定。
緩慢起身,向後退去,嫻妃距離她最近,又一向是細心的,早看出她的膝蓋在微微打顫,於心不忍,忙站起身扶了她一把,香琬回身看她,“多謝嫻妃。”
再看嫻妃望著自己,快要哭出聲來,香琬攥住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在這種場合失態。
“太後娘娘一向誇讚嘉妃娘娘知禮懂禮,進退有度,嬪妾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真是佩服啊!”將香琬的麵色盡收眼底,葉嬪猶不解恨,說著竟撫掌叫好。
恬貴人蹲下身子,細心地替董貴妃理了理繁複的裙擺,再抬頭,已是滿臉諂媚的笑,“皇上對董貴妃娘娘這一胎很是重視呢,特意交代了寧貴妃娘娘細細照料著她的胎兒,嘉妃娘娘縱然再不開心,也不敢說什麼啊,畢竟貴妃娘娘肚子裏的可是皇子啊,誰敢錯了主意呢!”
從紅羅手中接過茶盞,低頭抿著茶水,從始至終都沒有接她們兩人的話。
葉嬪和恬貴人見香琬不屑理會她們,自討了個沒趣,猶自不甘心,預備再狠狠地奚落香琬兩句。
冷眼瞧著眾人的一言一行,再看葉嬪和恬貴人恨不得將香琬活吞下去的樣子,皇後豈會不懂其中緣由?
她麵上一冷,嗬斥出聲:“嘉妃還沒說幾句話,你們兩人嘴巴就這樣零碎,一大早就這樣嘰嘰喳喳的,讓本宮聽著聒噪得很。”
葉嬪和恬貴人聽聞皇後語氣很不愉快,忙站起身福了福,“嬪妾有錯,還請皇後娘娘原諒。”
“都坐下吧,董貴妃現在懷有身孕,該安心養胎,不要整日聽這些人的胡言亂語,免得汙了肚中孩子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