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儀牽了玄燁走出來,玄燁手裏捧了一大把花生、果子,全數倒入靜羽的口袋裏,“靜羽妹妹,給你!”
“謝謝表哥。”靜羽看花束並沒有像平時那樣管束著她,高高興興地收下了。
“柔儀,你帶弟弟妹妹們去玩一會,小心別讓他們摔了。”
一聽可以出去玩,玄燁樂開了花,小手拽了靜羽向外麵跑去,柔儀年紀大一些,向眾人行了禮,才跟著他們去了。
孩子們一走,香琬麵上的表情重新冷寂下來,知道宮門口不是說話之地,嫻妃朝著花束說道:“早就聽說花束刺繡手藝最好,光看靜羽的衣裙就可略知一二,本宮的如雪一天一個樣,本宮正愁沒有新的花樣呢,這不,聽說你今天進宮了,特意來向你討幾個花樣子。”
“嫻妃娘娘安好,奴婢進宮來時,帶了好幾個花樣子給柔儀公主,若是娘娘喜歡,奴婢給您描幾個帶回去。”
花束一邊與她說著話,一邊扶了香琬走到裏間去。
這一晚,承乾宮裏歌舞升平,觥籌交錯之間,參加宴會的眾人皆忙著向這位皇上的新寵敬酒祝壽,皇貴妃懷著皇子,皇上特意命令內務府煮了梅子湯,也好讓皇貴妃以湯代酒,兩人頻頻向眾人舉杯,葉妃等人又積極響應著,大殿裏,歡笑聲、奏樂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坤寧宮裏,皇後早早護著旻玉睡著了。
景仁宮裏,送了花束母女走後,嫻妃圍著香琬坐了,兩人一時睡不著,便穿針引線做起了小孩衣裳。
這一晚,距離養心殿最近的三座宮殿,坤寧宮和景仁宮出奇地安靜,惟有承乾宮人聲鼎沸,一枝獨秀。
那歡喜的慶祝聲一直延續到後半夜才漸漸隱沒在黑暗中,香琬睡在床上,腕上套著那串赤金孔雀雕花手鐲,那是經由內務府修理過重新回到香琬手中的寶物。
手鐲再好看,也隻是冷金屬,用心去捂著暖著,都隻是徒勞。
細長白皙的手指一點點扣上那色澤極好的鐲身上,香琬的心,一點點冷卻下去。
等到第二日,坐到梳妝台前時,香琬目視著鏡中的自己,一頭烏發中間赫然夾雜了一根觸目驚心的白發。
拿著牛角篦子的手猛然顫抖了一下,很顯然,潤芝也發現了,“娘娘,您……”
決然地湊近了鏡子,抬手拔下那根白發,好像是掩起極不光彩的事情,嘴角牽起一抹冷笑,“本宮知道,本宮今年隻有二十一歲,卻已經開始長白頭發了。”
“娘娘,您還有三阿哥,還有紅羅姑姑,還有奴婢。”潤芝繼續幫她梳著頭,輕聲勸著。
香琬剛與皇上生分那會,潤芝隻以為是短暫的,直到昨日,她親眼所見,皇上那樣小心翼翼地護著皇貴妃的周全,她才知皇上是真的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寵愛著香琬。
“嗯,本宮自以為的好心,到頭來,成了別人扳倒本宮的把柄,皇上從一開始就瞧不上本宮,今日的結果,實則是當日早就種下的隱患,本宮早該看清楚才對,宮中女人就算時時得到皇上的寵愛,也該為自己和玄燁而活,這是本宮自己選的路。”
入了宮,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就如當初,太後指了她去伺候先皇後。
就像後來,皇上要她做她的嘉嬪,做嘉妃,半是嘲諷地要她做如今這嘉貴妃。
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潤芝含了熱淚,“娘娘說的是,若是娘娘不肯為您自己多想一點,那就太辛苦了。”
從錦盒裏挑了一串珍珠耳環來戴,香琬滿臉堅毅,“是,從今以後,本宮該為自己著想,為孩兒們著想。”
從外麵走進來的紅羅端了一盅蜂蜜山楂湯,畢恭畢敬地送到香琬手裏,“娘娘這幾日早上起來總是感覺膩膩的,昨兒個進的燕窩粥也沒見您喝幾口,山楂是開胃之物,奴婢特意吩咐小廚房給您配了一味添了山楂的甜湯,待會兒去坤寧宮,又得好一會兒,您先喝一點,再用些桂花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