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香琬訝然地抬頭,雙眼裏瞬時含了淚花。
接了她,將她扶著站好,“朕不忍心她這樣死去,想著還是來看一看,不想你倒先來了,你來了也好,既然已經看過了,那朕陪你回景仁宮去。”
許是在外間站得時間過久,皇上握著香琬的手很是冰涼僵硬,因為震驚,甚至帶了一絲絲微微顫抖。
原本想要勸皇上進去坐一坐也好,但皇上既然已經在外麵聽到了那麼多她們之間的對話,應該也沒有心情再去看皇貴妃最後一眼,於是點了點頭,累極了似的將頭靠在皇上的肩膀上,好像這樣就能安心上許多。
“臣妾多謝皇上。”
綠櫻忙著在裏麵照顧因為說話過多、再次猛烈咳起血來的皇貴妃,沒能看到皇上已經踏足了承乾宮。
隻不過此時與香琬相互依偎著,慢慢走出了大殿,再穿過那個曾經與皇貴妃花前月下的庭院。
往事一幕幕襲來,皇上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曾經一度以為是真情,卻不想隻是欲望包裹下的幻象。
等兩人一起走到承乾宮宮門口時,突然聽得綠櫻從裏麵撲出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著喊道:“皇貴妃娘娘歿了!”
香琬勉力撐起手指更是冰涼的皇上,輕聲勸道:“皇上,臣妾陪您回養心殿吧,臣妾還有話要跟您說。”
大腦一片空白的皇上茫然地點點頭,任由香琬牽著他回了養心殿。
進了養心殿,屏退了跟著的吳公公,親自倒了一杯熱茶,遞到皇上手裏。
“皇上在外間等了多久了?”
“你前腳剛進去,朕就到了,隻以為你會很快出來,不想她臨終前,還有力氣跟你說那麼多真心話,她跟朕,從來就沒有說過這些真心話。”
聽皇上的語氣,皇貴妃斷斷續續說的那些話,都一字不落地落入了他的耳朵裏。
他一直不願相信那些事是皇貴妃親手所為,直到今日親耳聽到她親口所述,皇上不能再自我麻痹,隻能接受事實。
“皇貴妃娘娘既然已經去世,皇上預備怎麼安排她的後事?待會臣妾得了皇上的命令,馬上前去去料理。”
“皇貴妃妄圖以病弱之軀奪得皇恩,數次殘害皇嗣,拉幫結派,實不配為這後宮唯一的皇貴妃,朕想著……”
看著皇上的麵上顯出決絕的神情來,香琬知道他這是傷心到極致了,生怕他會說出什麼收不回的話來,忙跪拜在地,誠懇地說道:“皇上,臣妾以為,皇貴妃生前已是高位,死後應該追贈她更高一階的位分,以顯皇上和皇額娘的聖明!”
“什麼?她害了你那麼多次,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恨她?”
“臣妾恨過她,可是皇貴妃是您第一眼喜歡的人,無論她做了什麼有失仁德的事情,在世人看來,她都是您曾經真心喜歡過的女人,是您親封的皇貴妃,為了對得起您給她的這無上榮耀,為了證明您當年力排眾議迎她入宮是對的,皇上也隻能最後寵她一次,如此,方能抵住宮外那如沸的流言,保得住皇家的顏麵!”
“香琬……”皇上通紅了雙眼,柔柔地喚著她的名字,這一聲飽含了愧疚,也飽含了疼惜。
鄭重地磕頭跪拜,香琬終究忍不住,跟著皇上哭起來,“皇上,臣妾隻想說,事到如今,臣妾依舊會遵守與您成婚那天許下的那份諾言,小心翼翼地維護著您,維護著您不為人知的脆弱!而臣妾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覺得委屈,隻要皇上能節哀順變,臣妾就安心了。”
她是知道的,皇上對皇貴妃是生氣,是失望,但也有不舍。
皇上可能也沒有想到,他不顧一切迎了皇貴妃入宮,卻讓皇貴妃失了四阿哥,又讓皇貴妃失了自己的性命。
短短幾年時間,母子二人皆喪命於後宮之中。
此時此刻的皇上,怎麼可能不傷心?
看著皇上從鐵青著臉變成如今的茫然若失,往昔有力的雙手此時垂在膝蓋上,知道他身心疲累。
剛才所說的那些建議,還需皇上細細思量,再者,他更需要空間和時間來靜一靜。
至少要和那荒唐的過去告別。
香琬站起身,喂皇上喝下一盞茶,又斟了滿滿的一杯放在他手邊,用帕子擦幹眼淚,福了福:“想必承乾宮這會亂成一團,臣妾先去穩住局麵,皇上若是覺得好些了,再來承乾宮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