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進了宮,皇上會按著位分依次召她們前往養心殿侍寢,隻是這一次一下子迎了三位新妃進來,內務府裏裏外外忙得焦頭爛額,隨時準備著皇上翻了哪位妃嬪的綠頭牌之後相關事宜。
出人意料的是,十三日那天,晉封大典一結束,皇上便陪著太後回了慈寧宮,娘倆兒坐著說了許久的話,等皇上動身回養心殿之時,早已過了翻牌子的時間,便也隻好作罷。
十四日,皇上早上起來身子不適,召了太醫來把脈,最終診出是感染了春寒,便在養心殿裏歇了一天。
十五日月圓之夜,按著規矩,皇上去了皇後宮裏陪旻玉格格。
三天之後的傍晚,才記起有新妃這件事來,便著人前往承乾宮通知蘭妃於當夜前往養心殿侍寢。
第二日,蘭妃著盛裝前往坤寧宮向皇後請安,本不知皇上遲遲不翻她們新妃牌子是何用意,終於等到了皇上的召喚,蘭妃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因而到了坤寧宮之後,整個人氣色極好。
香琬打量著,這蘭妃果真如太後所說,為人爽直,對誰都含著笑意,很有後妃風範。
就是一直盼著皇上翻她牌子的雲貴人看到蘭妃這樣,不自覺陰沉了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氣惱地絞著帕子。
“哎呦,雲貴人這是怎麼了?一大早起來,本宮瞧著你的心情不是很好,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的緣故啊?”怡妃明知故問道。
怡妃問話,雲貴人自然不敢怠慢,忙站起身福了福,答道:“多謝怡妃娘娘關懷,臣妾沒事。”
“沒事就好,本宮記得,從你進宮到今天,有四天沒見到皇上的麵兒了吧?是不是心裏犯嘀咕了?”
嫻妃還不知道前幾天那件事情的緣由,不知為何怡妃突然說話這樣沒譜起來,急忙拉了拉她的衣袖。
“皇上政務繁忙,近來身子又不好,嬪妾身份低微,見不到皇上是正常的,嬪妾不敢心存想法。”雲貴人委屈地繼續說道:“不過聽聞新進宮的姐妹都能得到皇上的臨幸,既然蘭妃娘娘已經開了這個頭,嬪妾想著,應該很快就輪到嬪妾了吧?”
她驟然將這一番不羞不臊的話說出來,惹得在場的人忍不住用帕子捂了嘴笑了起來,蘭妃畢竟昨夜剛剛侍過寢,臉皮薄得很,聽她說話毫不遮攔,早羞得滿臉通紅,別扭地低頭抿著茶水以做掩飾。
“雲貴人誌向遠大,若是平日裏說話和氣些,說不定這鴻運就來了呢!”怡妃若有所指地說道。
不過這雲貴人自小養尊處優,沒有學會察言觀色,自然品不出怡妃的話外之意,竟然乖巧地點了點頭,“嬪妾多謝怡妃娘娘指點,謹遵怡妃娘娘教誨。”
倒是她對麵的貞貴人,向怡妃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香琬知道,怡妃是一片好心,不忍看到貞貴人初入宮就因為家世受人欺負,但一想到她畢竟是孝獻皇後母家派進宮裏來的人,與孝獻皇後有血緣關係,難保和她的族姐不是一個性子。
因而不欲多加理會,也就假裝沒有看到,轉過頭與嫻妃低聲說起前幾日遇到雲貴人與貞貴人起爭執的事情來。
這一日,香琬與寧貴妃相約在景仁宮,最近皇上的咳嗽加劇了不少,她們想著翻閱一些從太醫院借來的書籍,想要先擬出一方藥方,再請霍永慶幫著改一改,平日裏太醫院開出的方子都是急於治好病,用藥不免太猛了些,香琬和寧貴妃想要從古書上尋到一些緩和的食補藥方。
紅羅端了一口酥進來,低聲稟告道:“兩位娘娘,今晚皇上召了雲貴人侍寢。”
冷不丁地聽到這個消息,香琬停止了翻書,隨口問道:“皇上不是有好幾日沒召人侍寢了嗎?怎麼突然想起她來了?”
紅羅一臉神秘地回答道:“聽說是雲貴人覺察到了不對勁,竟然自己跑到了敬事房去察看自己的綠頭牌,這才在角落發現了遺落的牌子,親手擦得鋥亮,又怕出意外,看著李公公送進去的,李公公自知理虧,又知道雲貴人就在外頭等待,所以就將她的牌子往前推了推,皇上就想起了她。”
聽聞這等新鮮的事情,寧貴妃忍俊不禁,“還從未見過有妃嬪急著將自己往養心殿推的,這雲貴人也是大清頭一人,真是骨骼清奇,勇猛也!”
攥著帕子按了按鼻翼上的浮粉,繼續低頭翻著書,“寧姐姐說的是,她是盼著侍寢之後,皇上能喜歡她,有朝一日給她晉個位分什麼的,不愧是富察氏家的女兒,如此自信。”
“富察氏是滿人大姓,她自信也情有可原,不過此次新人進宮,完全是為了迎合孝獻皇後家人的無禮要求,否則也不會有這一遭,因著這個緣故,不說晉封大典辦得草草,就連皇上也似乎對新人沒了心勁兒,不像從前那樣,隻要晉封了妃嬪,必要去瞧瞧她們的,新人進宮都有半月餘了,皇上這才見了第二個。”
“蘭妃論模樣、人品,都是很出類拔萃的,也就進了養心殿一次,皇上至今還未踏足過承乾宮,你沒瞧著,蘭妃剛開始性格還算開朗,去向皇後娘娘請安的時候說說笑笑的,現在可能也對其中緣由有所覺察,竟然一日一日垂頭喪氣了起來,如此看來,太後娘娘的這個如意算盤沒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