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荷問：“我也不清楚。怎麼，鄔老師也需要法語翻譯？顏葵可不懂法醫學。”
鄔尚仁笑著說：“隨口問問。下次別讓人家在實驗樓外等那麼久，大冬天的，似乎她還穿著裙子呢。”
鄔尚仁如此體貼讓顏荷感動，顏荷柔聲答道：“好的，鄔老師，我一定注意。”
離開辦公室前，顏荷回頭望了一眼伏案工作的鄔尚仁，若非顏葵昨夜無意提起，她此前從未特地關注過鄔尚仁的相貌：圓臉，平頭，戴寬邊鏡；兩腮胡子雖剃得潔淨，但依稀可見在鬢角殘留的痕跡；是的，還有些微禿頂。顏荷想起顏葵說“這是地方包圍中央”，遂忍俊不禁，急急關上辦公室門。
顏荷如約陪鄔尚仁一起外出做司法鑒定。這是她第一次跟他做檢案，路上她露出掩飾不了的小興奮，即便沒有任何對話，可是臉上綻放的光彩，鄔尚仁看得一清二楚。他想：“真是個小女生，容易滿足。”
事故鑒定過程基本由左左動手操作，顏荷負責記錄，左左語速很快：“根據死者生前身體狀態，不定期下肢麻木症狀，感冒後又被無牌診所醫生注射‘地塞米鬆’，兩小時後下肢麻木、腿軟、渾身無力、呼吸困難，符合低鉀血症的臨床表現。”
左左如同機關槍一般陳述著屍檢結果，顏荷隻恨平日未練好速記。
“根據實體檢驗，見死者尿瀦留、心肌質軟，生化檢驗見尿鉀為1mmol/L（正常為3.5~ 5.5mmol/L），死者生前應患有周期性的低鉀血狀。因經無牌診所醫生注射具有排鉀作用的‘地塞米鬆’，進一步降低死者原本就低的血鉀，阻滯其對神經肌肉細胞膜的應激性作用，導致心跳驟停而死。綜上，死者符合低鉀血致死的特征，故這是一起因低鉀血症猝死所引發的交通事故。”
左左說完，看向正在頷首的鄔尚仁，而在一旁記錄到手軟的顏荷終於可以喘氣，左左調皮地向她吐了下舌頭：“不好意思，師兄下次一定放慢速度。”
與適才嚴肅的左左相比，此刻的他在顏荷眼中顯得親切。顏荷側頭微笑，不語，左左喜歡觀看她這種表情，出水芙蓉般的清新。忽然，顏荷的表情一下僵硬，脫口而出：“安小山。”
原來安小山是這起交通肇事案死者家屬委托的律師，他西裝革履地走來，與鄔尚仁握手之後開始交談，末了，他說：“在陽城大學時早聞鄔教授大名，百聞不如一見。”
兩句客套話已令鄔尚仁心花怒放。
安小山笑著轉向顏荷，說：“咳，小丫頭，好久不見。還好嗎？”
顏荷“嗯”了一聲，巧遇令她不知所措，這個令她心有惴惴的男生，一米七五的身影被冬日的暖陽拉得那麼長，那麼寬，仿佛要將她日日夜夜的思念淹沒。三個月不見，他的微笑還是和從前一樣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