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外貌很好看的人。他能夠像一個鳥兒似的吹口哨,唱出新的和舊的歌。他在所有的大田莊上都受到歡迎,特別是在克勞斯·漢生的田莊上。這人是這個區域裏第二個富有的農夫。
他的女兒愛爾茜像一朵最可愛的鮮花。她老是笑著。有些不懷好意的人說,她笑是為了要露出美麗的牙齒。她隨時都會笑,而且隨時有心情開玩笑。這是她的性格。
她愛上了拉斯木斯,他也愛上了她。但是他們沒有用語言表達出來。
事情就是這樣;他心中變得沉重起來。他的性格很像他父親,而不大像母親。隻有當愛爾茜來的時候,他的心情才活躍起來。他們兩人在一起笑,講風趣話,開玩笑。不過,雖然適當的機會倒是不少,他卻從來沒有私下吐出一個字眼來表達他的愛情。“這有什麼用呢?”他想。“她的父親為她找有錢的人,而我沒有錢。最好的辦法是離開此地!”然而他不能從這個田莊離開,仿佛愛爾茜用一根線把他牽住了似的。在她麵前他好像是一隻受過訓練的鳥兒:他為了她的快樂和遵照她的意誌而唱歌,吹口哨。
木鞋匠的女兒約翰妮就在這個田莊上當傭人,做一些普通的粗活。她趕著奶車到田野裏去,和別的女孩子們一起擠奶。在必需的時候,她還要運糞呢。她從來不走到大廳裏去,因此也就不常看到拉斯木斯或愛爾茜,不過她聽到別人說過,他們兩人的關係幾乎說得上是戀人。
“拉斯木斯真是運氣好,”她說。“我不能嫉妒他!”於是她的眼睛就濕潤了,雖然她沒有什麼理由要哭。
這是城裏趕集的日子。克勞斯·漢生駕著車子去趕集,拉斯木斯也跟他一道去。他坐在愛爾茜的身旁——去時和回來時都是一樣。他深深地愛她,但是卻一個字也不吐露出來。
“關於這件事,他可以對我表示一點意見呀!”這位姑娘想,而且她想得有道理。“如果他不開口的話,我就得嚇他一下!”
不久農莊上就流傳著一個謠言,說區裏有一個最富有的農夫在向愛爾茜求愛。他的確表示過了,但是她對他作什麼回答,暫時還沒有誰知道。
拉斯木斯的思想裏起了一陣波動。
有一天晚上,愛爾茜的手指上戴上了一個金戒指,同時問拉斯木斯這是什麼意思。
“訂了婚!”他說。
“你知道跟誰訂了婚嗎?”她問。
“是不是跟一個有錢的農夫?”他說。
“你猜對了!”她說,點了一下頭,於是就溜走了。
但是他也溜走了。他回到媽媽的家裏來,像一個瘋子。他打好背包,要向茫茫的世界走去。母親哭起來,但是也沒有辦法。
他從那棵老柳樹上砍下一根手杖;他吹起口哨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他要出去見見世麵。
“這對於我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母親說。“不過對於你說來,最好的辦法當然是離開。所以我也隻得聽從你了。依靠你自己和我們的上帝吧,我希望再看到你的時候,你又是那樣快樂和高興!”
他沿著新的公路走。他在這兒看見約翰妮趕著一大車糞。她沒有注意到他,而他也不願意被她看見,因此他就坐在一個籬笆的後麵,躲藏起來。約翰妮趕著車子走過去了。
他向茫茫的世界走去。誰也不知道他走向什麼地方。他的母親以為他在年終以前就會回來的:“他現在有些新的東西要看,新的事情要考慮。但是他會回到舊路上來的,他不會把一切記憶都一筆勾銷的。在氣質方麵,他太像他的父親。可憐的孩子!我倒很希望他有我的性格呢。但是他會回家來的。他不會拋掉我和這間老屋子的。”
母親等了許多年。愛爾蒲隻等了一個月。她偷偷地去拜訪那個“半仙”——麥得的女兒斯娣妮。這個女人會“治病”,會用紙牌和咖啡算命,而且還會念《主禱文》和許多其他的東西。她還知道拉斯木斯在什麼地方。這是她從咖啡的沉澱中看出來的。他住在一個外國的城市裏,但是她研究不出它的名字。這個城市裏有兵士和美麗的姑娘。他正在考慮去當兵或者娶一個姑娘。
愛爾茜聽到這話,難過到極點。她願意拿出她所有的儲蓄,把他救出來,可是她不希望別人知道她在做這件事情。
老斯娣妮說,他一定會回來的。她可以做一套法事——一套對於有關的人說來很危險的法事,不過這是一個不得已的辦法。她要為他熬一鍋東西,使他不得不離開他所在的那個地方。鍋在什麼地方熬,他就得回到什麼地方來——回到他最親愛的人正在等著他的地方來。可能他要在好幾個月以後才能回來,但是如果他還活著的話,他一定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