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施梅林?”戴詢皺著眉頭,聽到這熟悉的名字卻想不起是誰來。冥思苦想間。王焱低頭說道:“他是五二三團的營級顧問!”
戴詢搖了搖頭,心裏犯著嘀咕,這五二三團可是在淞滬就打的差點取消番號,是朱赤旅長力保才把這個番號持續下去,德國的軍事顧問怎麼能在隻楚的火車站呢?越想越不對勁。
“是愛喜兄那個營的?”商晨無意的問了一句,在戴詢的回憶中,梁雨亭和他的關係是同級之間最為親密的,印象也是最深的。
梁雨亭字愛喜,浙江省新昌縣回山舊宅嶴人。在反帝愛國浪潮影響下,1925年,雨亭毅然棄文從武,參加國民革命軍,成為第八十八師的上士班長,是八十八師的老一輩軍官,在二六二旅裏,梁雨亭是朱赤之後戴詢印象最深的一個人。當初在二六二旅合照中那個天真稚嫩的自己早已成熟,旁邊摟著自己肩膀的人卻早已陣亡。
王焱點頭表示默認,戴詢冷冷的看著馮·施梅林,看著這個後世的所謂“首位在中國抗戰中陣亡的德國軍人”。帶著厭惡輕聲說道:“你應該成仁的,被俘是軍人的恥辱。你應該知道我的這位學長(黃埔第六期)的品行,當初讓你走你不走,為什麼,卻讓我在這裏見到你!”情緒有些失控的戴詢,眼睛中飽含著淚水,那種憤恨和心中的怒火讓他把瘦弱的德國軍官的衣領扯了起來。
沒錯,他原本以為梁營官兵全部陣亡,八百壯士成功成仁。可是現在呢?他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情況。
懦夫!懦夫!逃兵!這樣的意念充斥在戴詢的腦海裏。
當初梁雨亭婉言勸施梅林說:“您是軍事顧問,現在回師部去報告情況,孫元良師長那裏更需要您。”可他表示原和士兵們同生共死,現在卻偷生在這冰冷的監牢中。
戴詢拿起“憶彤“便往施梅林胸膛刺去,王焱一把拉住戴詢,“團座你要冷靜啊,我知道梁營座的死對您打擊很大,可是您看馮中尉現在落魄的樣子,也知道他並不好過。如果他們投降的話會被日本人關到這個監牢裏來嗎?”
“我們是軍人,德意誌國防軍的軍官,是你們的顧問。我們不是貪生怕死,當我知道我還活著的時候,我也很痛苦。但是我不是降虜,我盡到了我的職責。你沒有權利職責我!”施梅林站了起來,脫掉了軍衣,胸口處猙獰的長達十毫米的縫線足以證明當時戰鬥的激烈,很明顯施梅林的身份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他確實盡了最大的努力,以那種血口如果不是及時縫補,或許早已經成為一具無人屍體。
戴詢沉默了,他抬起頭來盯著施梅林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了解他心裏想的什麼。就這樣足足看了五分鍾,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從陰濕的地下監牢上來之後,濃重的血腥味道參合著冬日寒冷的北風,讓戴詢不禁打了個寒顫。
探照燈的突然破碎讓始料不及的日軍慌了手腳,匆忙的帶上鋼盔甚至還沒有把軍服穿好,就回到抵近的射擊位置。
擲彈筒沉悶的炮彈撞擊在水泥的高聳炮樓上麵,如有了眼睛般飛入日軍的機槍射擊口。角度的詭異程度甚至連日軍都沒有想到,正在緊張戰鬥的日軍絲毫沒有察覺,淩雲已經帶領一排的二十名官兵闖進了炮樓,不可逾越的壕溝搭上了簡易的木板方便部隊通過。
機槍的掃射和炮彈的傾瀉震耳欲聾的響聲,掩蓋住了薄薄的鐵門被撞擊開來的異動。炮樓上來回運送彈藥的士兵誰也沒有料到自己的敵人正在樓下看著自己,隨著淩雲一揮手,一個膽大的士兵躡手躡腳的爬上軟梯,悄悄的探了探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