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拒絕，但是電梯再次打開，有人走出來，經過時迷惑地看了他們一眼。
何小君歎息，不想在酒店裏被人誤會，最後還是點點頭。
“下樓吧，我看到外麵還有茶餐廳在營業，我們可以在那裏談。”
何小君與馮誌豪去的是香港街邊尋常可見的茶餐廳。馮誌豪並不太習慣這種地方，他與何小君在一起的時候，最常去的就是五星級酒店裏的高級餐廳，偶爾也有吃些特色餐飲的興致，但絕不包括這樣的街邊小店。
桌椅油膩，何小君看著他坐下時略略皺眉的表情，情不自禁又想起上海的那個潮汕砂鍋粥店來，那是她最愛的一個粥店，也是交往三年間他都不曾與她一同去過的地方。
多麼可笑，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她竟然都沒有看出來，這個男人與她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服務生在窄小的店堂裏快速穿梭，效率非常高，轉眼就把他們所點的東西放到桌上，何小君晚上隻在公司裏跟同事們一起吃了一點外賣，這時的確有點餓了，也不跟馮誌豪客氣，掰開筷子先下手，直奔菠蘿包。
馮誌豪卻沒有動眼前的東西，也不說話，何小君吃了一會終於抬頭，看著他問。
“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他點頭，身邊嘈雜，她與他是麵對麵坐著的，當中隔著窄小的方桌，距離並不遠，但他開口時仍是不自覺地微微向前傾身。
何小君卻突然改變主義，伸出一隻手阻止他，“等一下，讓我先說。”
他挑眉，她把手裏的筷子放下，看著他的眼睛，慢慢說了一句。
“或許是我錯了。”
馮誌豪眉頭一鬆，正要微笑，何小君卻沒有絲毫停頓地接了下去。
“或許是我一直都沒有說清楚，我們分手半年多了，現在我已經有了新的男友，他叫陳啟中，我想你也見過他。我與啟中正準備結婚，至於你，誌豪，我的確是愛過你的，但是現在那一切已經過去了，你明白嗎？都已經過去了。”
何小君說完這些後不再言語，也並不閃避他的目光，雙手放在桌沿上，沉默地看著馮誌豪，等他的回答。
數秒之後馮誌豪才開口，用不敢相信的口氣。
“陳啟中？你說那個莫名其妙的打工仔？你喜歡他什麼？他憑什麼？就為了他願意跟你結婚？”
何小君皺眉，想開口反駁他，手背一熱，卻是馮誌豪伸手過來，將她放在桌上的手牢牢握住，慢下語速，啞了聲音。
“小君，如果你回到我身邊，我們也可以結婚。”
6
馮誌豪說，“如果你回到我身邊，我們也可以結婚。”
三年了，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兩個字，她曾無數次在夜裏夢見這個場景，醒來後愴然淚下，不敢看鏡子裏的自己。
現在，他向她求婚。
茶餐廳裏人聲嘈雜，身邊是穿梭來去的服務生，手端托盤高聲叫著桌號，熱騰騰的食物在托盤上冒出白色蒸汽，麵前還有她吃到一半的雲吞麵與菠蘿包。
這不是在夢裏，一切都是現實。
兩人靜默，然後她突然地笑出聲來，抽回手去掩眼角，像是要擦眼淚。
馮誌豪看她這樣子，心中一動，身子再一次向前微傾，叫她名字，聲音柔軟。
“小君。”
她伸出另一隻手阻止他的動作。
“我明白了，謝謝，謝謝你對我說這句話。”
“那麼你的回答呢？”
她放下手，眼眶邊緣還有些暗紅之色，但目光堅定透明，仿佛可以洞穿他的身體。
“如果我回來，你就與我結婚？”
他點頭，再次肯定。
而她竟失聲笑了出來，答他，“傑森，我不得不承認，你實在是一個太好的商人。”
馮誌豪皺眉，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
何小君想跟他結婚，他一直以來都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為了結婚，她也不會離開他。但是他剛才不是已經答應了她？他已經為她做出了自己所能做的最大犧牲，難道她還不夠滿意？她還想他做些什麼？
她並沒有等他回答，繼續說了下去。
“但是馮誌豪，你是個男人，請你不要用一個商人的眼光看待這世上任何一件事，三年了，我們的關係並不是你的生意，如果這真是一樁生意，恕我直言，這三年來，我與你對它的投資都是失敗的，我已經接受事實，現在輪到你了。”她流利地說完這些話，然後推桌而起，扔下餐巾便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