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習習,令本是幹燥的空氣竟是多了一絲的清涼,尤其是傍水的附近,水汽與清風混在一起,吹拂過處,更是令人清清爽爽,心曠神怡。
這不,此時正巧有一葉扁舟就恰好駛過湖麵,船頭掛著一盞油燈,隨著這夜風搖曳著,發出“吱悠吱悠”的聲音。船頭船尾也不見人拄篙劃槳,就好像小舟是隨著夜風蕩過來的一般,小船緩緩而動,蕩起一圈圈漣漪。
此刻有兩個身著公服的衙差正背對著背相互倚靠在船篷口喝著酒。
兩人年歲似是相差甚多,左邊乃是一個約莫十七八,正值青春年少,星眉劍目,左手執著一個一尺來高陶製的酒壇子,右手端著一個酒杯,似是剛剛杯酒下肚,嘴角邊還有著絲絲溢出的痕跡,腳邊過處似乎還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酒壇子已是開封過的,斜斜的倒在一邊;右邊那人卻是一個容貌枯槁,兩鬢斑白的老頭兒,此刻正仰著頭,右手執著一尺長的葫蘆,對月而飲。不過老衙差似是運氣不太好,恰逢葫蘆裏的酒剛剛喝光,右手連著在空中抖了數下,總算是有幾滴酒水順著葫蘆口,緩緩地滴落下來。老衙差忙伸出舌頭抵在瓶口,把滴酒接住了,砸吧砸吧嘴,隱隱一笑,道了聲:“好酒!”
左邊的少年衙差也是樂了,眼神似是有些恍惚,有些迷迷叨叨的笑道:“老李頭兒,這,這糯米酒當然是好酒了,這兩壇可是我爹半年前埋在後院裏那棵柳樹下的,他自己都沒舍得喝呢!”
“哈哈,你這臭小子就不怕你爹知道了,把你丟進大牢,讓你吃半個月的牢飯?”
“怕,怕他什麼,拿自家的東西,他一個破,破縣令就了不起啊,還能真把我抓進去?再說這酒啊,它,它本就是拿來喝的,藏著噎著豈不是有失英雄之氣概麼!更何況,何況我這酒本是拿來孝敬師父您的!”少年搖頭晃腦的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老衙差忽地回轉身來,一個巴掌就拍了過去,正拍在少年的後腦勺處,佯裝微怒道:“你小子還有臉說呢!既是孝敬為師的,那你小子怎的自己抱著酒壇子喝了個沒完沒了了!第一壇為師壓根就沒喝多少,到全被你娃娃全給喝幹了。這第二壇,怎麼也要再給我滿上一壺!快,快點兒,給為師滿上,滿上!”說罷,這才又把酒葫蘆遞了過去。
少年眼神微醺,嘿嘿一笑,右手放下酒杯,摸了摸後腦勺,有些語無倫次醉道:“老,老李頭兒,你,你別借機公報私仇啊!我,我這不是在,在陪您老人家喝呢麼!”一邊說著,一邊接過葫蘆,兩眼微眯著看向葫蘆口,不由的問道:“咦,老小子,你,你這葫蘆咋變成,變成兩個口啦!”
“放你爹的屁!你娃娃大晚上睜眼說什麼瞎話!”老衙差啐了一口,忙把酒壇子和葫蘆一並搶了過去,自己對著食指寬的葫蘆口滋滋的灌起來。
少年傻傻望著天空,許是之前喝的太多了,忽地來了一陣尿意,於是一手抓著船篷,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解開褲帶,就那麼對著湖裏肆意的放起水來。
待到放盡之時,少年這才整了整褲帶,眼望四方,卻模糊的看到前方幾丈外的紅色閣樓的二樓和三樓之間的隔斷之上,隱約由三樓屋頂向下吊著一條絲帶,絲帶的另一端係著一個深衣人,背轉著身子正攀附其上。其人衣著翩翩,體態輕盈,似乎像是一個年輕女子。
少年走至船頭,用衣袖擦了擦雙眼,想努力看清看得更清晰些。此時她的衣帶隨風而舞,雖然隻是背影,但月光之下,女人婉若驚鴻,猶如就天仙子一般。少年唇齒微張,不由的有些癡了。
耳邊忽地傳來幾聲輕喝:“臭小子,幹啥呢,還不過來喝酒?諾,看這月頭,估摸著快到亥時二刻(夜裏十點)了!喝完了,我們巡夜也好回去了!”老衙差似乎剛剛借著灌酒的機會偷喝了不少,眼神也有些迷離了。這邊說罷,卻發現那少年仍是一動不動杵在那裏,不由的暗罵一聲:“兔崽子!”
老衙差一手舉著酒葫蘆,仰頭又灌了一口,也是有些搖搖晃晃的起身來,來到少年身邊,一下子拍到少年的肩膀,喝到:“咦,臭小子!為師正跟你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