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行走世間,全是妖怪(1 / 2)

今晚的皇宮格外怪異,還不到三更天,蜀帝身邊的太監早早都去歇息了。

老皇帝還坐在案幾前,晚上的氣色明顯比白日好了不少,老皇帝徐徐啜了一口參茶。看了看不遠處的老人。眼裏漸漸有了點笑意。

“你這條老狗,身子骨還是那麼硬朗。”

這名老者臉上皺紋逐漸張開,雙眼渾濁。明明佝僂的身軀,卻感覺他站得比宮殿中的支柱還要筆直。老人姓杜,早年還有人叫他杜將軍。後來卻都叫他杜太監。杜太監已經很少在宮中走動,因為他已經很老了。老到走快了都會氣喘。

“陛下肯定比老杜活得久。”杜太監淡淡道。杜太監有些不習慣,已經很久沒有叫出“陛下”這二字,今兒味道有些怪異。記得以前也不是這樣這樣叫的,心裏不免有些唏噓。昨天的將軍,今兒是陛下了。將軍一向剛毅峻健,信賞必罰,沒有過於悖理的地方。而皇帝呢,他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了。

“朕把水月的孩子送到老劉兒子那去了。”老皇帝輕輕揉捏著微僵的脖子,他還是有些不習慣抬著頭說話。可是陪著他說話的老者,站得太直了。

“您這是在玩火。”杜太監聲音有些波動,他突然感覺眼前這個人變了。變的有些陌生,“太子殿下答應了?”杜太監的聲音依舊沙啞,卻明顯尖銳了些。

“老二自然不會反對。”老皇帝絲毫不在意他眼中那條老狗的冷淡,笑盈盈道:“朕還沒說,老二就把朕想說都辦妥了。”

“你們父子都是瘋子。”老太監也漸漸平靜下來,“小姐不會同意的。”

老皇帝聽見“小姐”二字,眉頭不覺緊了緊,臉上的皺紋更顯艱澀,冷冷道:“水月已經死了。”

“是的,小姐已經死了。”老太監垂首,聲音已經一如開始時那麼空洞。

老皇帝有些憤怒,看著在自己身邊呆了半世的老者,”你還在怪朕?”

“卑職不敢。”老太監的腰依然是直的,因為他從沒有彎過。“不過卑職很好奇,太子殿下什麼時候會與陛下你同穿一條褲子了?”老太監眼帶譏誚。

“老杜,你和水月都不懂政治。”老皇帝突覺得有些口燥,又茗了口手中的參茶。“老二打的什麼算盤我不管,但是隻要我們能合作,雖然隻是暫時。我也是樂意看見的。”

“這就是政治上所說的,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老太監眼裏的譏誚之色漸濃,口中一字一句道:“所也包括你裝了三年的肺癆鬼?”

老皇帝不置可否地揚揚了眉,老皇帝徐徐站了起來,一掃白日的老態龍鍾,神色傲然:“你們這群人怎明白朕的心思。你這條老狗不配,他墨水月不懂。”接著臉上又漸漸浮起了冷笑,“關於朕的計劃,任何人都不能阻撓我。老二也不能。”

老太監忽然笑了笑,笑聲有些怪異,“連自己兒子都要算計和被算計,陛下不覺得可悲嗎。”

“可悲?”老皇帝輕蔑地掃了眼老太監,皇帝俯視他的頭頂,緩緩地說道:“你這條閹狗怎麼懂?朕的兒子自然是條狼。你這條老狗也別指望把水月的孩子帶回去,他是朕的孫子,自然也是條嗜血的狼。”

老太監冷笑了一聲:“那是你們許家的種,就算是我們小姐所出。我也瞧不上眼。”

老皇帝漠然,拿起案幾上的狼毫筆,他凝神盯著窗外的黑夜,悄然寫下: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北闕周邊都是皇親國戚的居所,距離東宮並不遠。東宮的夜注定不平靜,獸腳金爐中,燃燒的檀香嫋嫋升騰著煙霧。太子許麟獨獨站在窗前,瞧著的方向自然是皇帝陛下最常駐的永樂宮。周遭靜悄悄的,侍女和太監都在遠處。雖然快到例朝的時候,可是開春的夜色還是濃重,依舊看不清外麵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