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養了幾日,傷勢大抵好了個七八分。這兒的守邊參將已經來催了幾回。參將姓李,叫李陵。是位比較和氣的青年。並沒有軍人剛毅的麵龐,反倒看起來有點書生氣。許未心想終究還是要去的,傷既然好了,也不好耽誤行程。再者這參將對自己還算客氣,就不想去耽誤他的任務。便和衛邱商量著今兒一早上路。
有句話很在理,痛可忍,而癢不可忍。眼見離建業愈行愈近,許未不好端端呆在馬車上,非要跟著衛邱一道騎馬。害的溜子蹲在馬車上提心吊膽的巴望著,生怕自己主子再有個閃失。許未一上馬背還有忐忑,憑著身體那股熟悉感,也慢慢駕輕就熟了。好在一行人走的並不快,所以許未也並不狼狽,堪堪有個鮮衣怒馬的樣子。
再幾個時辰就到建業的城門,這城外也熱鬧得很。許未就見了好幾撥年輕人紮堆在一塊。一些田埂上也稀稀落落聚著一些,明顯不是春耕的農夫。許未終於忍不住向那名陪同的參將詢問道:“李將軍,那群人是在做何事?”
李陵輕勒了一下馬韁,嗬嗬笑道:“四公子,那是城中的一些讀書人,每年的這個時候都聚眾出來郊遊踏青,散心之餘作些詩文詞畫。”說罷,指了指遠處一片桃林,似乎有些豔羨,繼續道:“這也是前朝讀書人留下習俗,也叫桃花節。”
郊遊?許未心裏不由想起前世學生時代的春遊來,忍不住笑了下,心道這不管是什麼年代,讀書人永遠是最閑的。正待問問衛邱在蜀國有沒有參加過這桃花節。
卻看見衛邱目光呆呆望著遠處的大片的桃林,眼睛中空空如也,像被人奪去魂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許未心下蹊蹺,小意問道:“衛大人,怎麼了?”
衛邱這才被驚醒,忙轉過臉道:“沒什麼,隻是第一次看見如此繁盛的桃花,有些花眼罷了。”
李陵聞言笑笑:“衛大人你還有所不知,比起這桃花林,還有比之更聞名的東西。這桃林裏有一處宅子,名曰桃花庵。裏麵住著一位自稱六如居士的隱士。這位六如居士為人算命卜卦可是出了名的準。一身醫術也是通神啊。詩賦詞畫更是無人出其左右。漸漸百姓都把他叫成桃花仙人了。後來陛下也耳聞此事,便招其入覲。誰知慎言居士竟在眾多禁軍眼皮底下,平白在房間裏消失了。建業裏有人都說他是白日飛升了。也有人說他無意仕途,便換處隱居了。”
桃花庵?桃花仙人?許未眼角抽了一下。輕聲問了句:“這位六如居士是否姓唐名寅?”
“咦?四公子怎知慎言居士的名諱,就連當地人都極少知道他的名諱。”不僅李陵奇怪,就連衛邱也很疑惑,兩人都把眼睛瞟著他。
“額???”許未頓時就後悔了,暗罵自己多事,打個哈哈道:“這個我也是聽人說的。”
李陵顯然不信,道:“四公子長居宮中,深入簡出的,是聽何人說起。”
“這個???”許未掃了眼衛邱,想指望他替自己解解圍,誰知衛邱也一臉求知欲的望著自己。許未一臉黑線,趕緊飛快地絞著腦汁,突然腦子裏靈光一現,笑容可掬道:“不知李將軍可聽聞過顧青這個人。”
雖然李陵是位邊防守將,對於顧青的大名自然聽過,當下點點頭:“自然聽過,不過這事跟她有關?”
許未心裏嘿嘿的笑,這個謊能圓了,“顧青如今身在蜀國,這個李將軍恐怕不知吧。上個月我與顧青有過一麵之緣,我倆相談甚歡。期間她說自己偶得來一篇詩稿,便給予我看了看。見詩文下麵標注的正是唐寅這個名號。顧青說這很可能正是六如居士所作呢。”
李陵被這半真半假的話糊弄過去了,作恍然大悟狀。正當許未鬆口氣的時候,衛邱似笑非笑地道:“公子可否將那首詩文背詠出來,我對六如先生的詩文特別崇拜。”
“我也十分崇拜六如居士”李陵也在旁附和道。
“額???當時記不太清了,讓我想想吧。”許未差點吐血,心道這衛邱不幫自己就罷了,還反過來拆台。片刻後,許未幹咳一聲,笑道:“終於想起來了。詩名為《桃花庵》。”言了,又咳了一下,慢悠悠道:“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折花枝當酒錢。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須花下眠。花前花後日複日,酒醉酒醒年複年???嗬嗬,隻記得這麼多了。”
李陵聽了這首詩文,心裏陡然肅然起敬,語帶激動道:“好詩,我看定然是六如先生作的。當今再沒有誰能作的如此味道的詩文來。”
許未很滿意謊言的效果,笑眯眯的看著李陵。複又看了看衛邱,卻見衛邱滿臉怪異的笑容看著自己,道:“恰巧我也聽過這篇詩文,而且後麵部分也記得。念出來,公子看看是不是同一篇詩稿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