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暖秋順著聲音看過去。
一個光頭、矮個兒,穿著對襟白褂、黑色飄褲,脖子上掛著木珠子,挺著將軍肚的中年男人,右手不停地把玩著黃花梨手串,邁著八字步,笑容滿麵地走了進來。
楊金學立即起身,挪了位置,在馮暖秋邊上坐了下來。
來人姓穀,名梓,冬寧市名望家族玉器行老板,外號鬼穀子。
穀梓圓臉上長著一雙濃眉大眼,特別是他那兩道濃眉,仿佛有人惡作劇似地拿了支炭筆,即興在他那顆肉球上重重地塗鴉了兩下,好在這兩道線是對稱的,雖然醒目別扭,但不算太難看。
他坐下來後,視線就沒離開過馮暖秋,甚至可以是色眯眯地盯著馮暖秋的眼睛,仿佛要攝走她的魂魄。
馮暖秋被盯得有點不自在,隻好耷拉下眼皮,靜靜喝水。以穀梓看她的眼神,她基本可以判斷,這老家夥是個自以為是、披著文化外衣的色鬼!她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男人。
楊金學連忙給雙方做了介紹,當他介紹穀梓是冬寧市最大的玉器行老板、身價幾千萬時,馮暖秋仍是一臉的漠然,隻是象征性地點點頭。
這讓穀梓很不舒服,他正襟危坐在那,以為馮暖秋會像其他女人一樣,對他投來仰慕、讚賞、諂媚的目光,他曾打了無數次腹稿,應用了無數次的謙詞,這回,卻用不上,他感覺他的權威受到挑戰。
穀梓心中略不有悅,但仍笑容可掬的伸出那隻胖嘟嘟的右手,準備跟馮暖秋行握手禮。馮暖秋嫣然一笑,雙手作揖,連“幸會幸會”,算是回禮。
穀梓無趣地收撲空的右手,懷著複雜的心情,強忍著心中的怒氣。
楊金學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卻不知所措。
“上菜嘍!”
一聲爽朗的吆喝打破了屋中的沉寂。
隨即,一位五十開外的男人,清瘦、高個兒,頭發烏黑發亮得跟剛剛涮過油漆似的,載著一副金絲鏡,模仿著店二進來了。經介紹,才知道他是這家店的老板,尹傑。
尹傑偷偷地瞄了馮暖秋幾眼,道:“楊總好眼光,好福氣!佳人相伴,夫複何求!”
馮暖秋急得幹瞪眼,不知如何辯解。
“怪不得楊總一直單身,原來金屋藏嬌啊。”穀梓一臉諂媚和壞笑。
“二位打住,馮姐是個很正統的人,經不起開玩笑的。”
“是嗎?”穀梓哼哼地冷笑幾聲。
尹傑看出馮暖秋臉上的不悅,趕緊轉移話題:“吃菜吃菜,今我請客,精選了我店裏的幾款特色菜:一品醉蝦、紅燒鮑魚、水晶魚翅、翡翠肉卷、麻辣龍蝦,歡迎品嚐。”
可穀梓正在尋機修理馮暖秋呢,對付這種表麵清高、內心高傲的女人,他知道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直擊其要害。
“聽楊總300萬的股票賬戶不到半年,就賺了將近200萬,賬戶的主刀人真的是你嗎?”穀梓歪著脖子上那顆碩大的肉球,死死盯著馮暖秋的臉,一臉的不屑和狐疑,審犯人似地質問。
“是的!”馮暖秋回答得幹脆利落。
“我這裏有一個500萬的大單,想委托馮姐做,敢問馮姐的靠山是誰,方便透露一下嗎?”
“我沒有靠山!”
“哇靠!明人不暗話,我也是年過半百的人,吃過的鹽比你馮姐吃過的米還多,馮姐不會告訴我,你不靠顏值、不靠大哥、不靠幹爹吃飯吧?你的外貌倒像是一朵白蓮,能否出淤泥而不染,不得而知……”
“穀老板—”楊金學急得直跺腳,趕緊製止。
“哦—你看,楊總急了,他是知情人?”穀梓完哈哈大笑。
馮暖秋麵不改色,輕描淡寫地回答道:“穀老板的想象力豐富了。如果資本市值因為我的顏值而賦予我財富,那我也沒有覺得這是一種恥辱。因為,在資本市場上,最值得驕傲的事就是活著並賺錢!”
“伶牙俐齒,我喜歡!我那單子,就是你的了!不過,想從我手上拿走這個單子,得按我的規矩來。”
穀梓驕傲地發號施令,臉上洋溢著玩弄他饒滿足感,仿佛他就是那隻立在高枝上的烏鴉,口裏叼著一塊大肥肉,俯視著樹下一群嗷嗷待哺的食肉動物。
“穀老板,你又有什麼懸賞新招,出來讓大夥兒見識一下。”尹傑在邊上起哄。
“我的條件不高,每100萬喝一杯酒,500萬的單子,5杯酒,不多吧?還有一點,在商言商,這500萬,我要30%的年收益!馮姐,我對美女向來仁慈,而且,我最不喜歡別人對我討價還價,想必馮姐也是一個幹脆的人。”
穀梓得意地著,左手又在把玩著那串海黃木珠子,歪著頭等待著一出沒有懸念的好戲。
楊金學沒想到穀梓會來這一出,一臉尷尬,繃著神經,豎著耳朵等馮暖秋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