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吳總說，市委上午召開了緊急會議，要求審計部門重新審核冬寧市紅心製藥廠改製過程，有違法亂紀行為，絕不姑息，同時要求冬寧市百事通論壇網管立即撤貼，並發布公告，市委市政府對老百姓反映的問題很重視，但在事實沒有查清之前，不得發布各自猜測，以誤導民眾。
下午5點半，馮暖秋收拾辦公桌，準備下班。拿起手機時，才想起上午開會時設置成靜音，難怪一天都沒有電話。短信、微信未閱的數十條，未接電話十來個，僅朱麗雅就五個。她趕緊給朱麗雅回了電話。
朱麗雅說那個李醫生，根本就不知道百事通論壇的事，因上午有手術，朱麗雅也沒跟她說，上午10點多，那對狗男女出了車禍，據說是從碧水山莊來市裏的路上，為避開一輛摩托車，撞到路邊的大樹上去了，那個女騷包隻受了點皮外傷，黃建光腦部受到撞擊，現在還在icu病房裏躺著呢，不知道醒了沒有。他們這是報應，絕對是報應！李婷黑色日子總算結束了，她這個人，生性好麵子，以前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端著，這下好了，紙包不住火，真相大白於天下，她總算解脫了。晚上我們去她家慶祝一下。
馮暖秋抓緊撥了李婷的電話，沒人接，她直接奔向市第一醫院婦產科辦公室，辦公室的值班的醫生說她在醫技樓重症室。
重症室在醫技樓20層，封閉的走廊灑著微黃的燈光，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藍色手術帽的嬌小身軀蜷縮在走廊的座椅上，兩隻胳膊撐在大腿上，整張臉深深埋進自己的手掌中，邊上有幾個人焦急不安地來回走動，馮暖秋加快腳步，在白大褂身邊坐下，輕輕地拍了她的肩膀。
李婷緩慢地抬起頭，口罩也沒摘，隻露出兩隻空洞的眼睛，馮暖秋啥也沒說，幫她摘下口罩，隻見李婷麵無血色，嘴唇幹裂，估計她從手術室出來，可能連一口水都沒喝！馮暖秋心疼地將她攬抱過來，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醒了嗎？”馮暖秋輕聲地問。
李婷的頭在她的肩上機械搖了下。馮暖秋明白了，不再說話。
許久，她扶起李婷，護送她回家，給她溫了一包牛奶，幫她擦了臉，安頓她睡下，她才回家。
馮暖秋開著燈，靠在床上，睡意全無，她不願意多想，也不敢想，深怕思緒在黑暗中迷失。她漫無目的地翻著手機，有雷亞楓的兩封郵件，是一首普希金的詩：《致凱恩》，昨晚發來的。
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麵前出現了你，
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
有如純潔之美的精靈。
……
我的心在狂喜中跳躍，
為了它，一切又重新蘇醒，
有了傾心的人，有了詩的靈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淚，也有了愛情。
再往前的一封郵件，也是普希金的詩：《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這封郵件發出的日期是11月18日，今天是12月19日，馮暖秋這才想起來，已經很久沒有給雷亞楓寫郵件了。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這首詩現在倒是很應景，不需要假如，生活已赤裸裸地欺騙了她和李婷，不悲傷不心急，還要鎮靜！這談何容易？心兒永遠向往著未來，她有未來嗎？她的未來在哪裏？猙獰的現實，讓她不忍直視！
但有一點正如詩人所說的：“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懷戀。”長這麼大，當年所有都覺得特別難、特別難以逾越的節點，如今再回首，更多的是笑談，這豈止是詩，簡直就是人生的哲理，偉大的普希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