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聽範勇一問,果然又起了勁頭兒,拉著他又坐下,親切地說道:“這說起來話就長了,三天三夜也講不完,你們年輕人哪愛聽哦!”
“不不不,我們愛聽,愛聽。”範勇連忙說道。
老人也不管他,自顧自地說起來:“唉,那幾年可苦了,吃也吃不飽,穿也穿不暖,還整天提心吊膽,外麵的槍炮聲像打雷。我有個好兄弟,叫大山。那時候他還是個半大小子,冬天的時候,鼻子老愛吹泡泡,哈哈哈哈……”
老人一邊細細說著,還陷入了往事的回憶當中:“那時我們第十四營,作戰力是全團最強的,你知道靠的是什麼嗎?靠的就是運氣!哈哈……你想啊,那天我出去巡個營,看到遠處有個黑影蹦躂,本想著打個野兔什麼的給營裏加加餐,哪知道打了個鬼子,後來一查,還是個大官……”
老人邊說邊打趣,心情很愉快的樣子,“還有一次……”
正說著,又進來了一個人,拖著快哭了的聲音說道:“張爺爺,真嚇死我了。可算找到您了,您怎麼一個人跑這兒來了?”
範勇抬頭一看,是一個穿著白色護士裝的女孩子。左胸前別著一個小牌牌,上麵寫著“海倫療養院”幾個字。
原來老人家是住療養院的。
女孩子斯斯文文的,皮膚白皙,大眼睛,紮著一個小馬尾,樣子挺清純秀麗。
範勇本來想責怪她,怎麼連一個老人家都看不住,這還好是到了自己這裏,換了是別人,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對抗戰老兵不能多關心一些嗎?
可看到她一臉的歉意,不停的自責,再加上看她一頭的汗,表明是一路著急跑著尋來的,也就不好說重話了。
老人家正和範勇說在興頭上,冷不丁有人跑進來,頗不高興,又看到那護士正看著自己,便問她:“你是在叫我?”
女護士一愣,合著老人家把他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她連忙笑著回答:“張爺爺,我是在叫您。您怎麼跑這兒來了?我們回去吧?”
“我不走。”老人家犯了倔勁。
女護士幹著急,她隻得以求救的眼神望著範勇,看著他們剛才似乎聊得很投機,要是能幫著說會話就好了。
但範勇卻留了個心眼,這年頭騙子太多,他問老人家:“大爺,您認識這小姑娘?”
老人看了女護士一眼,十分不情願地說道:“小謝嘛,怎麼不認識!”
女護士激動得熱淚盈眶:“張爺爺,您怎麼認出我來了?”
老人家得的是老年癡呆。她做了他兩年的特護,老人家從來沒說對過自己的名字,非但如此,就是他兒子來看望他,他也認不出了。
今天是怎麼了?太陽從西邊出來的?
老人家伸出枯瘦的手敲著桌麵,不耐煩地說道:“不要叫張爺爺,要叫張營長!你們這些人,真是!”
“好好好,張營長,我們回去吧?您還沒吃中午飯呢!可別餓著了。”女護士好脾氣地哄著,聲音極其溫柔。
這年頭,像這樣善良又有耐心的女孩子可真不多了,範勇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她從始至終都對老人家真誠的微笑著,眼底清澈純淨,沒有一絲不耐煩。這笑容使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天使一樣。一縷頭發從額角垂下來,斜掛在白皙的臉旁邊,更增添了一些清純的感覺。
這女孩,真好!
範勇由衷地讚歎著。
無奈即使她付出百般耐心,老人家就是不肯買帳:“我不餓,也不跟你回去,我又沒病,你天天讓我吃藥!”
女護士簡直欲哭無淚。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都這樣。
範勇隻得在旁邊幫腔:“張營長,要不您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給我講你們營裏的故事。”
一聽這話,老人家心思活泛了,“那說好了,明天我還來?”
“嗯,我就在這裏等您!”範勇答道。想著手裏還拿著老人家的錢,他立即又說道:“張營長,這錢……還是退給您吧。我找不開啊!老百姓總不能多收您的吧?”
“小夥子,別找了,一塊錢早就退市了,你拿什麼找給我!哈哈……就這樣吧。”老人家還挺豪氣,大手一揮,說著就向外走去。
老人家還攔住範勇,不許他送:“咱們當兵的,不能勞煩百姓,你好好坐著就行!”
說著就拉著女護士朝外走。
女護士大為驚訝,老人家今天精神頭兒怎麼這麼足?這步子邁得有點快呀!
範勇拿著兩張二百的,左右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