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切齒地又說了一句:“你們都是壞人。”
範勇把手抄在了口袋裏,問他:“你給我說說,我幫你報仇。到底誰是壞人,誰害了你爸?”
這麼半大的孩子,父親沒了,缺了管教,也不能就這麼發展下去。範勇看到了,就覺得應該管管。
“你幫我報仇?”牛娃聽了這話,抬起頭看了看範勇,漆黑的眼睛賊亮。
他想起了剛才吃飯的時候,他家裏的那麵錦旗。錦旗上的字他學過,“英雄無畏”。
英雄,說的是他嗎?牛娃對“英雄”這個詞很動心。既然是英雄,那應該可以替自己報仇的吧?
可錦旗是村長送來的,那天的警察也是村長叫來的,而且就是那兩個警察說,自己的父親是摔死的。
這不是騙人嗎?父親爬那座山,十幾年來從來沒摔過。那天既沒有下雨,路也不滑,怎麼可能摔了呢?
他當時跟警察說了,但他隻是個孩子,警察根本不采納他的話。而且全村的人都不相信他。
牛娃恨透了他們,大人們怎麼能說謊呢?他爸爸明明不是摔死的。是有人害死了他!
這些大人全都說假話!
但是範勇是今天才回來的,這不一樣。他看到了範勇家裏的那麵錦旗,這種錦旗不是所有人都能得的。
而且他說,替自己報仇?
牛娃看向範勇的眼睛裏,有了一些迷茫和依賴。但更多的是不確信。村裏的閑言閑語聽得太多了,沒有人會相信自己。
他才十一二歲,但已經會用他自己的思維去想事情。他在想,範勇真的會幫自己嗎?
範勇勸不了牛娃進屋,就跟他一起坐在門口,問道:“要不你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兒?”
牛娃猶豫再三,跑是跑不了了,他想了想說道:“是馬老板幹的!他害死了我爸!”
馬老板?範勇對這名字有點熟,因為前幾天老媽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提到過這麼個人。
他想在村裏開廠子,然後這就涉及到了在村裏買地,有人同意賣,有人不同意,這事拖了半年了。
前幾天馬老板還托劉媒婆給自己做媒,希望能娶了他女兒。劉媒婆纏著老媽好幾天了。
怎麼這會兒又涉及到這個姓馬的呢?
範勇問牛娃:“那你有證據嗎?你憑什麼這麼說?”
他這是詢問,不是質問,比別人對牛娃的態度好多了。
十一二歲的孩子,已懂得分辯臉色。再加上,他現在也實在是不知道依賴誰了。
於是他說道:“我爸爸有天喝酒了,自己在那裏說,那個廠子開不得,有毒會害人。他去找馬老板,馬老板還打過他。”
酒後說的?範勇一陣皺眉。酒後說的,這孩子就相信了?
酒後的話能信嗎?
牛娃看出了範勇的神色,立即分辯道:“我爸爸喝酒從來不說胡話!”
他眼底有著絕對的堅定與信任。不過話說回來,充其量也就是個孩子,一般來說,大人是不會把他放在眼裏的。
這話牛娃從來沒跟人說起過,在他的小心思裏,他爸爸很可能就是因為知道這個而被人害死,他不能到處說。
家裏僅僅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意外的強大了起來。
範勇想了想,說道:“牛娃,你相信哥麼?”
牛娃看著範勇,他的神色一臉正氣,雙眼清澈,看著就像好人。何況,他家的正廳堂上麵,還掛著一麵錦旗呢。
思索了一會兒,牛娃重重的一點頭:“我相信你!”
“你既然相信我,那就把這個事情交給我。現在你哪兒也不要跑,要不回你家睡覺,要不就在我家睡覺。聽到沒?”範勇說道。
大過年的,天完全黑了,又冷,他天天到處瞎跑什麼呀!
牛娃低下頭,小聲說道:“嗯。”
他有些可惜道:“我在馬老板的牆旁邊掏了個洞,我本來想鑽進牆院偷聽他說話的。”
這小子,原來他天天到處跑,是在想這個事情。也是難為他了。
不過這年頭,靠偷聽牆角可不好使了。範勇有些憐惜這孩子。
小時候就沒媽,現在又沒了爸,成了孤兒。沒人管不說,他還想著靠自己的力量給父親報仇。唉。
最終牛娃還是聽了他的,回到隻有他一個人的空蕩蕩的家去了。
這孩子看起來還硬氣得很,不願意接受別人太多的好意。
範勇心裏犯起了嘀咕,這孩子說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如果真像他說的,那可就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說他父親劉三民真是被人害的,這事件可就大了。
他說馬老板的廠裏有毒,會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