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待到天快亮時,納蘭晚才淺淺睡去,下了半天半夜的雨也終於停住了。待到天色隱隱發亮時,葉舒睿就乘著他那輛全京城獨一份的四輪馬車招搖地停在了將軍府門口,著人去通報納蘭大小姐該動身前往京郊的芙蓉園了。
納蘭晚此時哪裏還有心情去什麼勞什子的芙蓉詩會,便打發了九鳳去府門口告了聲罪,說是昨日雨天又染了濕氣,身子沉重了些,隻得爽約去不了芙蓉園,還望王爺贖罪等等,若是王爺不見諒,想說什麼就隨便說吧。
這是……準備撕破臉了,竟然不怕他戳穿她裝病的把戲了?葉舒睿沒有露麵,隻在馬車內輕飄飄說了一句話:“去告訴你家小姐,若是她不出來,一炷香後,本王自有辦法去她的閨閣捉她起來。”
九鳳想象不出來這位紈絝王爺此刻是個什麼樣的神情,她一向板正嚴肅,竟不知該如何回了這番痞裏痞氣的話,隻是聽語氣就知這位紈絝王爺此刻心情不大好,匆匆回了晚園去稟報。
納蘭晚麵帶慍色地起了床,她就知道葉舒睿這個瘟神沒那麼好打發。她也相信這個潑皮會不顧世俗禮儀闖進她的閨閣,就當去還債了,過了今日就再也沒相幹了。
納蘭晚跨出房門的時候,心裏暗暗罵了一聲娘。夏日裏天本亮得早,可看著周遭黑漆漆的景色,這是得有多早啊!她敢肯定,葉舒睿一定是故意的。
她沒有猜錯,葉舒睿就是故意的。前幾日,他被人莫名其妙的退了一次婚,雖然沒有流傳出去,可卻大大傷了一回顏麵。沒多久,太子明昭不知從哪裏知曉了兩家的婚約,專程跑去錦王府敲打了他一番,這股悶氣又重重上升了一層。
按捺了好幾天沒來找納蘭晚的麻煩,今兒特地一大早跑來擾她清夢,他有的是賬要慢慢和她算!
納蘭晚迷迷糊糊來到將軍府門前,街道安靜得能聽見蟬鳴聲。左看看,右看看,隻看到空曠的府門前隻一輛孤伶伶的豪華四輪馬車,不解道:“雲叔,我的馬車呢?”
管家雲叔倒是神采奕奕,錦王殿下居然親自來接小姐,是不是好事將近了?於是雲叔決定添個油加個醋,故作為難地道:“小姐,老奴不知您今日要出去,是以沒有備好馬車。時日又還早,府裏的馭手也還沒上工,這可如何是好?不知能否借錦王殿下的馬車用一用呢?”
聽雲叔這麼一說,納蘭晚才想起自己壓根兒就沒把這事兒當回事兒,未曾交待過府裏今日要出行。芙蓉詩會一向在京郊的芙蓉園裏舉辦,若是不坐馬車就隻能騎馬了,她可不想大熱天天不亮地顛自己一身灰出一身汗。
狠狠瞪了葉舒睿的豪華馬車一眼,才無精打采地問:“不知臣女是否有這個榮幸與王爺同乘一車呢?”
馬車裏的葉舒睿微微一怔,本來以為納蘭家小妞兒打死也不願上他的馬車呢,掀開車窗簾露出一張光風霽月的臉,麵上卻帶著邪魅的笑,“與美同行,不敢請耳,固所願也。”
納蘭晚朝天翻了個白眼,邁步朝葉舒睿的馬車邊走邊道:“九鳳留下,陵魚與我同去。”話音落下,人已經利落跳上了黃花梨木馬車。葉舒睿靠著車壁,看她跳車上來那一瞬頗為輕盈,久病之人斷是無法完成的,這一刻,許久的猜疑有了答案。
“你這是什麼意思?”納蘭晚剛剛坐下,便聽得馬車外陵魚憤憤的聲音。
“不得王爺允準,任何人不得上車。”馬車馭座上,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低斂著眉目,國字臉顯現出剛毅的輪廓,略微的胡渣子給他增添了一絲粗獷之氣。
“你……”陵魚語塞,想蹭上馬車,誰知男子像山一般擋在身前。未得納蘭晚首肯,陵魚也不敢太造次。
馬車內,納蘭晚見葉舒睿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看著自己,似乎就在等她開口說好話,忽然就有些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