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的那個張文繡,是用周府裏查出的奸細假扮的。真的張文繡早就坐周雅楠的轎子離開宮中。
周雅楠也不拘著她,請了兩個保鏢,又給張文繡買了兩個丫頭,叫楦姐兒把她送走。自己急著去上書房了。
張文繡看著那四個新添的手下,仿佛理所當然似的,沒有道謝。
她一邊喝著楦姐兒的桂花酒,一邊皺眉:“桂花啊,還是用當年的好。”
楦姐兒嘴角抽了抽。她平生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周雅楠救了張文繡,又給仆人又給盤纏,她不一聲謝也就算了,居然還嫌酒難喝。
難道張府出來的,沒一個是有教養的嗎?
她想到這裏趕緊呸呸兩聲。她母親便是張府出來的,雖然不同府,但是同宗。母親可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了。
張文繡舒服地癱在椅子上,她自從宮裏出來以後,凡事都失了規矩。能坐著絕不站著,能癱著絕不坐直。周雅楠也不她,隻是不許楦姐兒學她的樣子。隻見張紋繡半闔眼睛道:“你姐姐不像周殷。”
她原以為周雅楠是隨了周殷的性子的,後來便現,兩人到底是不同的。
若是周殷,她死了,應當是跟貓兒狗兒死了一樣的。周殷不會感到幸災樂禍,也不會為她悲傷。她隻會像神祗一樣,高高在上,冷眼俯看她們這些螻蟻自相殘殺,以此為樂。
楦姐兒不話,隻在心裏想:廢話,誰會讓自己活成別人的樣子啊!
張文繡閉了眼睛,又睜開,問:“可有箜篌?”
她在宮裏呆得太久,唯一樂趣便是彈箜篌。她沒有將鹹福宮的帶出來,如今卻想彈了。
楦姐兒連忙叫人去庫裏尋出來。
張文繡便隨意彈了一曲《春江花月夜》。那箜篌似琴似箏,泠泠似雪山清泉之聲。
楦姐兒嘲笑她:“如今又不是春又是清晨,哪來的春江花月夜?”
“我心裏高興。”
楦姐兒心裏一陣無語。她彈古琴時,不光是季節時令有所講究,就連當時什麼心情都要考慮。哪裏會像張文繡這樣胡來。
“你將來行走在外,可打算改個名字,免得張府的人找到你?”
“嗯,你姐姐替我安排好文書了。今後,我便隻叫作白英。”
楦姐兒心裏又是一陣無語。前些,周雅楠把女學的名字定下來了,就叫作神瑛宮。當時楦姐兒問她,為什麼是這個名字。周雅楠,這是取了周殷名字的諧音。之所以用周殷的名字呢?是因為周殷生前實在好福氣,要沾點喜氣。
如今,連張文繡都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白英。你也英,我也瑛,幹脆楦姐兒也改作周雅英好了!她一副生了氣的樣子,問白英:“你可知道我姐姐要辦女學?”
“她還未跟我過。”
楦姐兒轉了轉眼珠:“你箜篌彈得這樣好,不如你去女學做女先生吧!”
白英便知道,周雅楠把她弄出來,多半就是打這個主意了。
她不答應,也不拒絕:“我想先出去走走。”
在紫禁城的日子實在太壓抑,她甚至因此嫌棄了整個京城,隻想快點離開。
楦姐兒頓時露出失望之色。不過,她也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強求。
白英不願欠周氏姐妹人情。她將丫頭都攆了出去,悄聲:“你們家的大姐姐,確實不是普通的難產。”
“這件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但我知道,不是周慧幹的,也不像是張府的人幹的。”她話的時候眼睛往左飄。楦姐兒剛跟婁望舒學了行為心理的皮毛,知道眼睛向右飄是撒謊,向左飄才是實話。覺得白英應該不是撒謊。
但是白英又怎麼保證她的消息來源一定是可靠的呢?畢竟親眼所見,也不一定是真的呢!
楦姐兒其實對於周殷的事情並不感興趣。周殷對她來,隻是一個活在傳言中的人。因此,也沒有多問下去,隻打算等周雅楠回來後,把白英的話轉述給她。
白英穿一身暗竹葉紋軟青袍,作公子哥的打扮。這是周雅楠給她裝扮的。當時,白英還非常驚訝地看了周雅楠一眼。
她將最後一口桂花酒喝了,兩頰浮起兩朵紅雲,對氣急敗壞的楦姐兒:“你姐姐囑咐我別給你留酒喝。”
“這酒是我製成的!”我怎麼不能喝?楦姐兒不服。
白英隻是略顯冷淡地點點頭,便站起來。她讓一個丫頭帶了添換衣服,另一個抱了箜篌,飄然而去,竟是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