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殿的武官均被如此徒然的提拔驚呆了，連項重華也一臉不可思議地瞪著袁濜，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袁濜眼望眾臣，冷冷道：“看來你們似乎對寡人的決定很不滿。那麼誰願意代替華重，盡管給寡人站出來！”
對抗已經連續拔下數座城池的雍軍幾乎已是毫無勝算。翼王袁濜一向賞罰分明，贏便一飛衝天，輸了卻隻有背負著誤國的罪名以死謝罪。無論誰也不會服氣這樣一個初來乍到的年輕侍衛莫名其妙地成為統帥，但更沒有誰會為這樣的不服氣賭上自己的性命和榮譽。何況，他還是翼王欽點的統帥。袁濜做事一向有著自己的分寸，而君主的分寸向來不容置喙。
袁濜站起身，一步步走下王座，居高臨下地看著項重華道：“華重你可有什麼要說的嗎？”
項重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大禮，道：“臣謝主隆恩。”
袁濜的疑心顯然並沒有盡去。此時的拒絕隻能落實項重華和秦非便是雍國細作的罪名。何況，項重華實在不能叫李放琛就這樣輕易贏得翼國江山。他已經嚐試過萬劫不複般的挫敗和落魄，無論誰也不想再重複那樣的經曆。嚐過蜂蜜的人一定比從不知甜是什麼滋味的人更加排斥澀苦。他經受過沒有權力的被動，更嚐到了權力的滋味，一種讓人欲罷不能的滋味。何況，這才出戰的人正是李放琛。在這樣的情況下結果將他除去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黑夜將臨，將與煙雲帶來的灰蒙更增一筆暗色，天地間濃如潑墨，卻沒有絲毫山水畫的灑然。春雨，從濃雲中灑了下來，打濕了人們的春衫。誰也沒想到，新年的第一場春雨竟以這種方式悄然降臨在這片異國的土地上。
項重華諷刺地笑了一下道：“雨在容易幹旱的翼國本是最受歡迎的客人。若是在平時，人們一定會為這場雨好好慶祝一番。可現在恐怕誰也沒有那個心情。這場雨可來的真不是時候。”
秦非道：“的確不是時候。”
項重華將窗戶閉緊，道：“但你也用不著這麼垂頭喪氣。勝負還沒分曉，李放琛雖厲害，我們也未必會輸給他。”
秦非道：“我並非在擔心這個。”
項重華奇道：“那還有什麼事情好擔心的？”
秦非看著他，嚴肅地道：“如果我們戰敗被殺，你會把項重憶的解藥給息麗華嗎？”
項重華扭過頭，似乎連想也不願去想這個問題。
秦非卻不允許他逃避，接著道：“我是絕對不會的。若是我們死了，我一定會拉著項重憶陪葬。”
項重華忍不住叫道：“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個！你就真的這麼沒信心嗎？”
秦非搖搖頭，道：“你好好想想，息麗華縱然再無情，出於政治目的的考慮也不會拿項重憶冒險的。可為什麼她竟然讓自己的心腹出征翼國！”
項重華立刻清醒了，道：“你是說，她已經設法得到了解藥？”
秦非道：“我下的毒雖然難解，但並非是無藥可解。至少劉羲緯就可以根據我的用藥配置解藥。”
項重華道：“你是說劉羲緯他……”
秦非道：“劉羲緯雖然不能親臨雍國，但隻要有人將我配置解藥用的藥材寫上幾味給他，他就一定可以猜出我用的是什麼毒，從而提供給息麗華解藥的完整配方。而我們在韓家住著的時候，我曾經配過一次解藥，雖然僅有一次，也足以讓江宵那小子鑽了空子。”
項重華渾身冰涼，顫聲道：“那我父王豈不是……”
秦非道：“我前日剛接到程公的信，說大王並無大礙。考慮到雍國正在對外用兵，而這時若是君主升天就必須得召回兵馬，所以，息麗華在戰爭結束前是不會對大王下手的。但這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項重華重重坐在榻上，連敲門聲都沒有聽見。來人進到房間裏，竟然是杜若和秦柔。
項重華知道秦非一向不喜歡把她們扯進來，而她們二人竟然深夜來訪，可見必有隱情，但仍向秦非道：“是你把她們叫來的嗎？”
秦非點頭，向秦柔和杜若道：“你們好好的來翼國到底是誰的意思？”
杜若看了秦柔一眼，遲疑半餉後道：“是嬌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