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隻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手,是周若珊,她沒有說話,但眼睛裏滿溢著安慰和鼓勵。而薑昊最終還是別開了眼,那是因為一種莫名其妙的自慚形穢和羨慕嫉妒糾結在一起的情緒在作祟。
“是什麼階段了?”薑昊知道癌症的期段和治愈幾率是直接掛鉤的。
“晚期。”醫生的兩個字判了薑昊死刑。他呆立在那裏,感覺整個世界都是嚴寒,再沒有什麼能溫暖他:“那我還能活多久?”
“兩個月,不過我還是建議你立即接受化療以減緩病情惡化,延長你的生命。”
薑昊沒有回答,一言不發的轉過身就向外走去。
周若珊看著薑昊離開回過身對醫生歉意道:“醫生,他現在的心情不好,您別在意。我回去會好好勸他的,所以請您從明天開始就為他安排化療吧。”
待回到薑昊的病房,她看到薑昊正背對著她,麵朝窗外呆坐在病床上。
“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可是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好好配合醫生接受治療嗎?就算癌症晚期隻要好好治療,調整好心情,說不定也能治愈呢?”周若珊看薑昊還是沒有反應,將床頭的那本生命的重建放到他身側道:“也許你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不過我希望你能看一看這本書,它應該會對你有所幫助。”說完周若珊便離開了病房。
她離開後過了良久,薑昊轉身看了眼那本生命的重建,然後猛地抓起來一把扔到地上。這本之前薑昊還讀得津津有味的書現在在他眼中隻有厭惡。它就好像在嘲笑他:看,你也生病了,癌症,現在你也需要我了。他想大吼大叫,想把房間裏的東西都砸個稀巴爛,可他知道那樣會讓他顯得更可悲淒慘。所以最終他隻是倒下身,把頭深深地埋進枕頭裏,男兒有淚不輕彈。
這是個不眠的夜晚,矮櫃上那株曼陀羅的花色變得越來越深,最終轉變為濃鬱的黑。
————————————————————————————————————————
第二天,薑昊還是沉默著選擇了接受化療,他可以看到周若珊的眼底閃過一絲欣喜。從這天開始薑昊開始忍受化療所帶來的種種副作用,惡心,嘔吐,口腔潰瘍,體質變弱。但是這並沒有停止癌細胞在他體內的增長,它們吞噬著薑昊的生命,並給他帶來無盡的痛苦。止疼劑開始成為他的常用藥。一切的一切都在消弱著他的求生欲,他不知道這麼生不如死的活著有什麼意義,他甚至虛弱得無法自己離開病房。
周若珊依然天天來訪,並盡力照顧著他的起居。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她隻是他的同學而已,而且他們間即使經過這一個月朝夕相處也找不到那種名為愛情的東西。
“真的,我覺得如果你讀讀這本書的話,心情一定會變好的。”周若珊又一次將那本生命的重建放到正望著天花板發呆的薑昊手裏。
而這一次薑昊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把它扔出去,而是轉過眼盯著周若珊道:“為什麼?”
“什麼?”周若珊不解。
“為什麼一直照顧我?為什麼一定要我讀這本書?你明知道我就是看到它都會感到惡心。”
“……”周若珊選擇了沉默。而薑昊也沒有再次追問。隻是周若珊在離開時又一次忍不住提起了那本書:“即使你再討厭它也請讀一讀吧。”
這本書到底有什麼特殊?薑昊之前也草草翻過,感覺也僅僅是一本教人如何樂觀對待生活和疾病的心理書籍。帶著好奇,薑昊終於再一次翻開了這本書。因為心理帶著疑問,他很自然地一路讀了下去,如此終於在全書幾近結尾處,那段關於作者人生曆程的自傳中找到了答案。那是作者身患癌症時拒絕了手術轉而選擇對自己的心裏和身體進行一種徹底的清潔治療,最終自我痊愈的故事。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幾近奇跡的故事,但它確實給被病魔和化療折磨到絕望的薑昊帶來了難得的曙光。
這一天,矮櫃上那如墨的曼陀羅花退去了一身漆黑,泛起瑩瑩的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