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煥返回的時候陽光正好,是午後最熱烈最溫暖的陽光。頗有些疲累的安煥看了看腳下張了口的鞋子,摸了摸咕咕作響的肚子,決定暫不回官衙向安丙彙報,先去金牛酒家慰勞一下肚子和修修鞋子再說。金牛酒家門外不遠處不曉得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修鞋攤點。
他先去酒家要了碗牛肉麵,讓小二送到鞋攤來。修鞋的麵孔很生,安煥不記得什麼時候街上來了這麼個人。但鞋匠手藝不錯,補得又快又好。安煥還沒品出牛肉麵的味道,鞋匠便補好了他的鞋子。
安煥穿上補好了的鞋子,腳下鬆爽,肚子裏有了貨,感覺精神格外健旺,這才回官衙去。
安丙正在書房喝茶小憩。安煥見張素芳不在,便把此去見程鬆的情況作了個簡要彙報。安煥說,此行一路平安,他到利州時,剛好程鬆也到了那裏,他便將信函交給了程鬆。安丙問他程鬆讓他帶什麼回信沒有,安煥四顧不言,似有顧慮。他聽力雖不及安丙,但已然聽出,不遠處有腳步聲過來。安丙笑了笑說:“放心吧,沒人!”一邊說,一邊使著眼色。安煥不明白安丙意圖,遲疑著。安丙催促說:“你倒是說啊!”安煥無奈,這才說:“程大人兩天後將到達三泉縣,到時他要約見你麵談。”
安丙點了點頭說:“到時我也想好好跟他談談!好吧,你走了遠路也該累了,去休息一下吧!”說著,朝安煥再次使了個眼色。安煥會意,趕緊去開書房門。書房門外,一個苗條的身影一閃便不見了。
安煥回頭對安丙說:“都聽去了,怎麼辦?”
“你先回房休息,下麵的事就不用管了。”安丙淡淡地說。
“那是你的家事,我也懶得管,嘿嘿!”安煥曖昧地笑著,回自己房間去了。
那個一閃便不見了的苗條身影,自然是張素芳。張素芳被徐景望派到安丙身邊臥底,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監視安丙的動向,像這種給上級寫密函和被上級約見的事,她是必須得上報徐景望的,不然,等待她的將是徐景望的嚴厲懲罰。然而,什麼消息能報,什麼消息不能報,她必須得仔細斟酌。現在的她,與其說是徐景望派到安丙身邊的間諜,還不如說是安丙的保護神。她的任何情報,都不能傷害到安丙,這個她深愛著的男人。
張素芳掂量了又掂量安丙給程鬆寫密函和程鬆約見安丙這兩件事,到底該報還是不該報,如果要報,又該報多少。最後,她決定隱去安丙寫密函的情節,隻彙報程鬆兩天後將路過三泉縣並將約見安丙的消息。
張素芳怕傳遞紙條被安丙發現,於是回自己房裏找了一雙破舊的鞋子,借口出去修鞋,走出了院子。她在大街上謹慎地行走,見沒人跟蹤,這才徑奔金牛酒家門外的鞋匠攤。
張素芳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安丙早把她的一舉一動都收進了眼裏。安丙早在安煥聽見張素芳腳步聲之前就發現了她的意圖,卻沒有喝破,故意讓她接近,並把他和安煥的談話聽去。他的意圖很簡單,那就是確定張素芳如何與外界聯係。安丙沒有阻斷張素芳與鞋匠的情報交流,因為他覺得,他與上任路過三泉縣的上司程鬆會麵天經地義,不太可能引起吳曦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