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同道程夢錫(下)(1 / 2)

程夢錫見安丙不肯說,知道有他不說的道理,也不再問。二人又圍繞時局談了些各自的看法,甚是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為了不引起吳曦密探的注意,程夢錫沒敢在大安軍逗留太長時間,當天下午便惜別安丙回了眉州。送走程夢錫,安丙拆開安煥來信,見內容除了遊曆見聞和想念哥嫂外,別無敏感言辭,便順手揣在懷裏,帶進了後宅。

張素芳好不容易等來安丙,見他拿拳頭直捶腰,趕緊上前來獻殷勤,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把安丙伺候得舒服了,這才問:“大人,那個程夢錫什麼來頭?咋跟他說這老半天話?”

安丙調笑說:“也不曉得安煥在哪裏交了這麼一個酸醋文人,咬文嚼字的,說起話來沒完沒了,聽得我這耳朵,趕緊給我掏掏——”

張素芳輕拍了安丙的肩頭一下,嗔怪說:“跟你說正經話呢,又嬉皮笑臉的!”

安丙誇張地尖叫了一聲說:“輕點!小心肩膀,打壞了挑不了擔子!”

“去你的!”張素芳見套不出話來,不再給安丙按摩,坐一邊納鞋底去了。

安丙斜睨了她一眼,假裝困了,打了個嗬欠說:“累壞了,老爺我得歇會兒,不要吵醒我!”說著,脫了外套,蒙頭便睡了下去。

張素芳笑罵說:“大白天的挺屍,也不怕晚上睡不著!”

安丙甕聲甕氣地說:“就是想為晚上養精蓄銳呢!”

張素芳假裝生氣,拿鞋底在被子上狠狠地拍了幾下:“叫你亂說!叫你亂說!”說著,順手拿走了安丙的外套。安丙則誇張地大叫著討饒。一陣笑鬧之後,張素芳說:“你好好睡會兒吧,吃飯時喊你。”

安丙也許真累了,一會兒便發出了粗重的鼾聲。張素芳躡手躡腳走過去,湊近他臉前仔細地看了看,這才回到座前,在安丙外套裏一陣亂摸。待摸出安煥的信函,不由一陣歡喜,趕緊掏信出來看。可讀不一會兒,便一臉生氣的樣子,把信扔在了一旁。不料安丙竟然翻了個身,嚇得她趕緊拾起信來裝好,塞回原處,然後飛快地拿起鞋底錐起來。雙手顫抖間,右手針竟錐進了左手食指,疼得她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卻不得不忍著,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來。待安丙睡安穩後,她這才扔掉鞋底,走出屋去,一邊吸吮出血的手指,一邊咬牙掉淚。春天嫵媚的陽光裏,樹葉都綠得能遮住一方天空了,卻遮不住張群芳悲苦的麵容。

安煥為什麼離開官衙,這一個月幹什麼去了,信中隻字未提,擺明了就是要刻意地隱瞞。為什麼要隱瞞?還不就因為自己是吳曦派到他家來的間諜。他們兄弟其實都沒把自己當家人!他們是把在當賊一樣防著呐!可是仔細想想,自己可不就是打入他們家中的賊人麼?能怪他們處處提防?

張素芳悲哀地發現,自己背叛了徐景望,成了他的敵人,早晚會受到那個畜生的懲罰。同時自己也是安丙兄弟的敵人,早晚都會有攤牌的一天。她現在成了豬八戒照鏡子,裏外都不是人。這樣的人生被自己攤上,內心所能盛下的,除了悲情還是悲情。可她每天還得裝成土匪氣質十足的張群芳,周旋在這所大宅院裏,不敢有半點懈怠……

安丙感覺剛剛睡著,就被張素芳扔來的一封公函給砸醒了:“起來!吳曦喊你去河池當差,趕緊的!”

“這麼快任命就下來了?”安丙翻身而起,接過公函看了一遍,收了公函,一邊穿衣一邊說,“吩咐西嶽幾個,收拾行李,做好準備,一旦辦好交接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