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表演後，程曼與顧朗又恢複了原有的相處模式，但有些東西早已慢慢改變。
“你要辭職了？”
程曼不可置信地望向年輕男子的方向，卻因為焦急而對不準視線，男人溫熱的手掌貼在了女孩巴掌大的細嫩臉頰上，聲音也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不用擔心，我在小區租了房子，你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來找我。”
男人耐心的安慰撫平了女孩驟聞消息帶來的不安，也讓她有心情問詢道：“你找到了新工作？在哪兒？”
“我沒有和你說過我的過去吧？”
這是一個特殊的夜晚，不僅因為兩人關係的進一步發展，還因為今天是除夕前夜、大年二十九，由於羅蘭小區的住戶大多是外地人，這個時間早已陸續回老家，小區裏來往的行人車輛稀少，連向來活躍的貓狗叫聲都聽不見了，也讓這深冬的夜晚顯得愈發淒清寂靜。
程曼剛參加了一場慈善晚會，此時正抱著暖寶寶乖巧地坐在保安亭的小板凳上，門邊靠著琴盒、桌上放著她打包帶回來的宵夜，聽到年輕男人說起自己的過往，臉上露出壓抑的好奇與期待，看的本有些不好意思的顧朗一時失笑，說出口的話也變得輕鬆流暢。
顧朗出身在一個普通的小鎮，家境在當地還算富足，上頭有一個長姐，作為幺子自小備受寵溺，初中時沉迷電腦遊戲，學習成績一塌糊塗，到了高中更是經常翹課去打遊戲，但沒想到竟也讓他打出了些名堂來。
《勇者聯盟》作為前些年炙手可熱的網遊之一，是顧朗玩得最好的一款，甚至一時興起與幾個網友組建了戰隊，參加了四年前的城市賽，一舉成名！
此後，顧朗的遊戲生涯就像是開了掛一般，從小戰隊跳槽到了知名戰隊，參加城市賽、全國賽，甚至進入全國四強受邀參加國際比賽。
年少成名給顧朗帶來的不僅是榮耀名利，還有不可一世的自負傲慢。
成名的那兩年裏，不過18歲左右的大男孩囂張跋扈、肆意妄為，很是得罪了不少人，最終被攪入一場意外遭人暗算失去了右手的食指與中指，要不是他當時跑得快，可能還要被打成重傷，但也因此，他錯失了那個夏季重要的晉級賽，並且永遠告別了網遊生涯。
當時還不滿二十歲的顧朗隻覺得整個人生都灰暗了，他所有對未來的期許化為齏粉，如夢幻泡影消失殆盡。
“……這兩年我想了很多，這都是我的報應，你不知道我原來有多惹人厭，嗬。”
辱罵對手、不孝父母、不敬長姐、怒懟粉絲、不睦隊友……他的劣跡罄竹難書！
“我記得有好幾個對手被我嘲諷地放棄了網遊，更是為了前途毫不留情地拋棄了原來共同組建的戰隊，我當時怎麼想的呢？大概是覺得老子天下第一吧。”
顧朗說起往事時一直眉眼低垂，不敢抬頭望向女孩，深怕看到那張純淨的臉龐上露出厭惡失望的表情。
“就算是報應，你付出的也夠多了，”小天使程曼試探著伸出雙手，並迅速摸索到了男子的臉龐，像不久前對方才對自己做過的那樣，溫柔而堅定地捧起對方的臉頰，將它麵向自己，“已經足夠了，你不應該再如此愧疚不安。”
然而顧朗卻沒有如預料般放下心結，他臉上閃過極其複雜的情緒，欲言又止了一會兒，才拉下女孩柔軟的雙手，將它們握在掌心，“……現在我想明白了，在此消磨意誌並不能減輕我的罪孽，何況，我還有想要去守護的人，你，願意等我嗎？”
這兩年來，他沉浸在日益頹喪的自我世界中，對外物不聞不問，連老家都沒回去過一次，隻每個月打錢回家，定期打電話報平安，如果沒有程曼的出現，顧朗興許還會繼續自怨自艾下去，直到另一個契機的出現或者就此沉淪不複醒。
“等我重新闖出一片天地，給你最好的未來！”
突如其來的告白，讓羞澀靦腆的程曼漲紅了臉頰，白嫩的肌膚如同染上霞光般嬌豔，竟讓男子也跟著紅了臉龐，好在他膚色深、女孩也看不見。
程曼有些不知所措地咬緊了下唇，目無焦距的雙眸快速眨動著，濃密纖長的睫毛如振翅而飛的蝴蝶，‘噗噗’地飛進了男子的心扉，恰如他此刻的心跳。
在看似漫長實則短暫的等待中，女孩細弱顫抖的聲音響起，她說：
“我，願意。”
不約而同地，兩個年輕男女的臉上綻放出發自內心的愉悅笑容，他們也許不知道，彼此的笑容有多傻、有多甜，以至於多年後回味起來，仍舊可以再度微笑……
相顧無言了良久，程曼率先打破沉默，“你今年也不回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