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劍鋒頂山道。
這裏正有一場切磋。
山風急烈。
左首的男子持槍,右首的男子則是一柄長劍。
槍急如龍,凶龍狠辣,劍快亦如龍,遊龍靈動。
凶龍長嘯,天地眾生皆懼,遊龍低吟,宙宇萬物共隨。
眾生懼,然遊龍無畏,暢遊天地,萬物隨,然凶龍特立,獨行宙宇。
無畏若風,風行無蹤無影,唯一快字,特立若火,火起發光發熱,怎一烈字?
風火相融,風愈快則火愈烈,火愈烈則風愈快,風火席卷而起,可稱無物不燃!
然而風火終究歸於平靜,而這僅僅就在一刹那間。
風煙散盡,收回了槍的男子露出了本來模樣——高飛濃眉,高挺鼻梁,迥然雙目全然沒有被路上的風塵所遮蔽,赫然正是日夜奔襲的龍飛。
而另一側,是一個方近中年的男子,原本銳利的眉眼已被時光稍稍打磨,但眼神中的那股高傲卻愈發凝練,正因如此,他才會在龍飛收手時同樣收手,他畢竟已過了隻顧莽撞地爭強好勝的年紀。
龍飛兩手同握槍身,拱手道:“‘遊龍劍客’果真名不虛傳。”
天下自然隻有一位遊龍劍客,正是與封天柳一道的林南,他露出一抹苦笑,從方才的交手中,他也知道龍飛顯然是略勝一籌,雖然這不是生死之戰,猶有許多變數,但他二人萍水相逢,又為何非得決出個生死呢?是故他搖了搖頭道:“在下技不如人,何談名不虛傳,倒是龍兄實在武藝非凡,林某行走江湖也有多年,倒不曾聽過龍兄大名,卻是孤陋寡聞了。”
“龍某一介小人,自是無名,林兄實在過謙了。”龍飛搖首道,“與林兄一戰,甚是暢快,隻是若再無其他事,龍某便與流光先行離開了。”
要說這場切磋,實屬林南之意,他與封天柳辭別觀渾道人下山,恰好遇到攜流光登山的龍飛,他因前幾日眼見封天柳與獨孤無敵一戰,心中激昂難以自抑,見龍飛手持長槍,步履穩定,好戰心起,便行約戰,而龍飛亦是曾在龐血麾下聞封天柳與林南之名,想憶往事,欣然應約,這才有方才一番大戰。
而二人大戰之時,封天柳就在一旁與流光玩鬧,封天柳早年就是個好玩之人,雖經曆頗多,一時悲苦,但在這之後與林南遊曆八方,倒拾回了赤心,與流光也是玩得不亦樂乎。
“龍兄請便,”林南忽似想起了什麼,又笑道,“隻是封兄看來甚是喜歡這小女孩,你們能不能走,看來還要依封兄的意思了。”
封天柳內力精深,怎得聽不到林南的調笑,他哈哈笑道:“君子不奪人所愛,何況我看來還奪不走,你看這小女孩兒,如此果斷地拋下了封某,嘖嘖嘖。”
果不其然,流光隻朝封天柳嘻嘻一笑,就往龍飛這邊走來。
龍飛又牽住了女孩兒的手,向著兩位道:“如此那龍某這就先告辭了。”
“告辭。”封天柳笑著拱了拱手,算是辭別。
龍飛牽著女孩緩緩離開,封天柳和林南兩人並肩站著,看著二人的背影,麵上的表情高深莫測,難以捉摸。
直到再也看不見兩人,林南才問封天柳道:“封兄,接著我們去哪?”
“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回去看看了?”封天柳又笑了,“回去問問那個人。”
“嗯……”林南沉吟良久,才也跟著笑道,“是該去問問了。”
半日許,龍飛二人終於見到了巍峨壯闊的兩儀觀,而觀渾道人又似早已看穿,恰好在山門等著。
龍飛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從來不喜歡被人玩弄,而此時此刻觀渾道人的恰好,就似在玩弄他。
觀渾道人卻不多解釋,隻是微笑道:“龍將軍來得正是時候,非孤子方才正又拿了兩壇美酒,正待佳客。”
龍飛眉間溝壑越深,出言問道:“道長既知道我是軍中之人,莫不知道軍中忌酒嗎?”
觀渾道人依舊微笑:“貧道雖稱將軍為將軍,卻知將軍早離了軍旅,何況將軍從軍之前,亦是個酒中豪傑。”
龍飛聞聽此言,反而展開了雙眉,但殺氣卻湧現了出來,眼前的道士竟仿佛將他的一切了若指掌,而且話中隱隱透露出敵意,連笑容都似乎不懷好意,他沉聲,也已不善:“傳言兩儀觀道士一心修道,不曾下山,但道長知道的可是不少。”
觀渾道人就似完全感覺不到龍飛的殺氣,也聽不到龍飛的話,隻是看著流光,甚至伸出手想要輕撫流光的小腦袋:“好可愛的小女居士。”
龍飛的手迅疾伸出,想製住觀渾道人的手,但觀渾道人手腕一轉,扣在了龍飛的脈門上!
一股真氣湧進龍飛的脈門,龍飛急忙一抖,但卻抖不開觀渾道人的手,隻感覺那股真氣如水一般在他身體內流竄,而他自身的內力雖然沒有受到壓製,但卻完全不能阻絕這股真氣!
龍飛輕吒一聲,內力湧起,想要震開那股真氣,但觀渾道人卻已經鬆開了他的手,接著搖了搖頭,歎氣道:“將軍氣血虛旺,脈象湍急,體內陳疾積壓,大為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