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辱沒先人(1 / 2)

劉鈞已經失卻了理智,其實當時嶽母不叫娟娟快跑,可能劉鈞還不致於向李娟下毒手,但這一聲呼叫,無疑是燒了一把猛火。劉鈞知道自己活不了,也不能讓她留在世上風流快活。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得到。寒光一閃,一刀砍開嶽母,在嶽母的哀號聲中,李娟感覺身上一陣接一陣發麻、發涼,涼氣直透脊梁,眼前一黑,人事不省,當時玉碎花落。她臉上還殘留著鄙夷的笑容,這一刹那間夏花絢爛,流星般消逝……

劉鈞麻木的神經觸動了,他一把摟住了血狂噴的李娟,看她臉色在月光下逐漸慘白,眼角還殘留一絲冷笑,像一個要倒塌的石膏塑像。劉鈞痛苦地嘶吼一聲,肝膽俱裂、五內俱焚。這一刻消融了一切恩怨,他還如相愛之初,抱緊她、親她,喃喃地說:“娟,這個世界再容不下我們相愛,讓我們一起到另一個世界繼續相愛、繼續一起幸福生活吧。來世,我們還做夫妻……”

說罷,他仰天長笑,一口喝下早就準備好的滴鼠鈉鹽,在天旋地轉當中,帶著他的嬌妻飛往了天堂……

劉鈞的媽媽聽到這個凶信,當場吐血身亡。劉小昆當時五歲,還不懂得發生在他身邊的慘禍。自此以後,他就生活在爺爺身邊,祖孫倆相依為命。舅舅家本來是不認可這個外甥,可是這個外甥卻很有出息,考入了中山醫科大學。劉鬆明老爺子僅僅靠田地微薄的出產維持生計,攢錢送孫子讀書。劉小昆一有出息,舅舅、舅媽就當他親兒子一樣看待了。支持他讀研,出國讀博士,歸國後在某省城大醫院做了第一主刀大夫。估計舅舅、舅媽給他洗了腦,劉小昆很少回生他養他的小香河村,也很少回村看望含辛茹苦把他養大的親爺爺。他對爸爸的恨,轉化為對小香河的恨,對爺爺的恨。他逢年過節,良心發現,給爺爺彙幾千塊錢生活費,算是報答爺爺的養育之恩。屈指一算,劉小昆出生在六六年,也快五十出頭的人了。也不知道舅舅、舅媽說了什麼,讓他恨透了小香河村。自從他功成名就之後,他就沒有回過一次小香河村。

劉鬆明提起這個孫子,直搖頭歎息:“這個小白眼狼,我算是白疼、白養、白操心了。這孩子受了人家蒙蔽,我當初沒有告訴他事實真相,我不想他卷入這個旋渦之中啊!誰知道讓人鑽了空子。唉——”

老爺子酒喝到八九成了,說話帶有極大的情緒:“韓村官,你是個明白人。你倒給老頭子評評這個理。”

韓寶來今天上午雖然做的輕活,但忙碌了大半天,也是喝的辛苦酒。現在直喝到眼睛起眼淚屎,晃悠著腦袋說:“我說,我說他起碼有三大罪過:不孝,第一宗罪;不明事理,偏聽偏信,不辨真偽,犯渾,是第二宗罪;第三宗罪,不認父老鄉親,辱沒祖宗,神人共憤。這種人,不認他也罷。老爺子,他不認你這個爺爺,我認您當爺爺。”

“那我們是兄弟了。我蔣水,小時候雖然吃百家飯長大,但多數日子是跟爺爺生活在一起。特別是小昆進城讀書那些日子,我幾乎天天與爺爺睡在一起。那時候,爺爺教我養蜂,我至今養著幾窩蜂。蜂源就是來自爺爺家的。我跟爺爺說過,有我蔣水一天,爺爺,你就不愁吃和穿。”蔣水小眼珠子崩得出火,江湖中人說話,義字當先。

丁小豔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要是爺爺不嫌我們名聲不好,你就搬過來與我們同吃同住。你看,爺爺,你還蠻喜歡小新的。你就當小新是你的玄孫吧?”

蔣水破口大罵:“別胡說八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蔣水當然知道老爺子的強脾氣,怎麼肯認他這個做賊的孫子?這不是辱沒祖宗!老爺子活了一百歲,說不定哪天就要歸去了,怎麼肯辱沒祖宗?老爺子布滿老年斑的麻臉上,如今像回爐的鋼材,沒斑處成了鋼火色,有斑處更是鋼鏽色,眼裏仿佛濺著火星,說話舌頭有點大:“水仔,不是爺不認你。你從此改了那毛病,你跟爺姓!爺帶你認祖歸宗。”

蔣水不言語了,認祖歸宗能當飯吃嗎?他可不是孟夫子,不食嗟來之食,不飲盜泉之水。他一臉頹喪:“爺,為此事咱爺孫倆撕破過多少回臉麵。今天好不容易以韓村官的名義請您來陪客。咱們都不提這事。韓村官真正把咱們村搞起來了,我就把我的那幫龜孫子拉過來——”

“得——得——你就別給咱們小香河添亂了。”劉鬆明老爺子怕這幫賊子賊孫帶回小香河村,那小香河村還有安寧日子過?

“爺,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收的每一個徒弟,每一個入室弟子,我都有門規約束。誰犯了門規,那就得按門規辦,決沒有半點含糊。我的徒弟,決不會偷小香河村一針一線,說句良心話,小香河村的狗這麼威風,沒有人眼紅,沒有人嘴饞。啥原因?我有戒律:兔子不吃窩邊草。這是師傅的根基之地、立足之處,誰敢偷?上次丟牛,我就敢打保鏢,絕對不是我的徒子徒孫所為。咱六合門就以門規森嚴立威江湖,開派五百年,那是香火不斷、人丁興旺啊。”蔣水說起他的六合門,還眉飛色舞的,這可是他的飯碗,立身之本。蔣水話鋒一轉:“韓村官,我願意接受你的招安。我率領我的徒子徒孫投奔你。你做大老板,他們做你的員工。哪一個兔崽子,要是違反門規,咱清理門戶。不,那時候,是炒他娘的魷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