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下的女孩子都是素顏,韓寶來帶村裏的合作醫療的醫生劉豔梅做了發型,上下一新的打扮,薄施脂粉,雖然是冬天,她韓式皮草,加緊身塑臀褲,小紅高筒皮靴,嗬,眨眼功夫山雉變鳳凰了。
“韓寶來,我們合張影吧。”劉豔梅還以為韓寶來哪根筋搭錯了,今天才帶她進城逛街。
“沒時間了。一會兒,就全看你的了。這小子是個書呆子。你略逗一逗他,他就心花怒放了——”
韓寶來話沒說完,劉豔梅一耳光甩過來,“啪”一聲打得又脆又響,寒冷的冬天,臉上本來有點板結,這巴掌甩過來,大街上的行人都駐足觀望了,以為有戲上演了。劉豔梅氣得哭出了聲音,扭頭就要跑。韓寶來嚇得馬上摟住,他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痛,先將她摟進車裏再說,給她綁上安全帶。
“劉妹子,都怪何月姑沒跟你說清楚。不是把你介紹給我,我,我不是名聲很臭嗎?其實那些傳言也不是空穴來風。”
“我不管。你耍我!”劉豔梅氣得花枝亂顫,委曲的淚水撲簌撲簌往下滾落。
“妹子,好,你聽我說完,你要是不接受,好,你就跟我過吧。反正,我是韓信將兵,多多益善。多你一個無所謂。反正人生一世不過草木一秋。你看,妹子笑了。我給你介紹的是我的同學。人家是同濟大學的博士生。你跟他過一輩子,強過一百倍跟我這種感情不專一的人過。我是那種花花公子,我今天看見你滿意,好;明天我可能看見另一個滿意,也是好。跟我有說不清關係的人多了。你以後哭的日子沒眼淚。要悔就悔在當下,不要以後想不開自尋煩惱。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聽哥一句話,沒錯。”
“我看你,沒有你說的那麼壞。我就喜歡你,做夢都是你壓在我身上,要我跟你做那不堪的事情。好不容易,夢想成真,原來是空歡喜一場。咱們開一次房,好不好?我保證正點。”劉豔梅哭著求他,搖著他的手臂。
“我答應你。你先幫我穩住這個人,算是幫了我的大忙。我實話告訴你,我要他幫我設計小香河村到五裏牌這段公路,四十公裏,二十八座橋梁,十八彎,七十二拐,人家要付出很多。他要是不願意,我找誰去?誰給我如此賣命?”韓寶來隻得和盤托出,把真實意圖告訴了她;劉豔梅看他不像是開玩笑,橫了他一眼:“我不管。我幫你做事情。我除非是你的人。你沒看反諜片啊,我是你的人,我才真心實意幫你做事。”
韓寶來咧開嘴笑了:“你先見過這個人再說。要是你都以身相許了,我看你還有臉跟我胡來。”
“你不答應,那我就下車了。”劉豔梅真的要開車門,車正疾速行駛著,嚇得韓寶來趕緊哄她:“姑奶奶,我的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主動權在你的手中。要不時間緊,你現在想開房,我都無所謂。你跟他有戲了,我還摻和幹什麼?沒戲,我更沒心思玩了?我的意思,你想玩,我奉陪到底。好不好?”
“拉勾。”這是小女人的把戲。韓寶來隻好跟她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張健剛風塵仆仆出現在候機大廳,他一眼看到了老同學韓寶來穿著皮茄克,戴著厚厚的皮手套,旁邊那個穿韓式外套的女子,應該是他的女朋友吧,小巧玲瓏的,凍得直吹手指頭。後來,她發現韓寶來戴著皮手套,把他的皮手套搶過來,據為己有了。
“韓寶來——”張健叫得很誇張,腔調帶有海派的味。劉豔梅看這男子,也不完全是一無是處,圓臉、膀寬、墩實,臉上有幾個疙瘩,估計是青春痘惹的禍,沒韓寶來高,但是那種精力過盛的人。兩個四眼摟在一起,互相拍打了半天,老友相見,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最後,張健目光轉移到小女人身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怎麼?是嫂夫人吧?應該沒扶正。你要是連同學都不請,那我馬上買飛機票返程了。我畢業論文還沒著落呢。我是老同學一個電話給弄來的。”
“什麼眼光?我表妹,親表妹。也難怪,你壓根兒沒學過遺傳學。一般有共同家族血脈的,你看,我的五官,都有一點大致相似。她今天跟我進藥,她可是我們本地小有名氣的大夫。要不,請劉醫生先給你把把脈,身體狀況如何?要是身體原因。我可不敢強留你。我馬上給你買返程機票。”劉豔梅忍不住,抿嘴一笑,張健不由一怔,像是那幅畫上見過的一個人物,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了。
“去你的!”張健假裝生氣打了韓寶來一拳。
“喲,行李不少。你倆在這裏等一等。我把車倒過來。”其實,很多車都停在這裏等客,韓寶來小子應該故意留這麼一小段時光,給他兩個獨處一會兒。
韓寶來把車倒過來,他並不下車,隻是打開後備箱,衝他們喊:“喂,快點把行李搬進去。這裏不許停久了。你看交警朝我看了。”
張健忙往車上裝行李,劉豔梅忍不住幫他的忙。兩個人吭哧吭哧把行李往後備箱塞,美得韓寶來看著反光鏡聳著肩膀嘿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