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老漁翁1(1 / 2)

其實賀老六是蔣家的上門女婿,他老婆蔣美鳳是本家人。蔣家屬於小香河村第八組,要走過一座石板橋,石板橋長了苔蘚,雨水打濕後很滑,陳三點幾乎是牽著韓寶來的手過了橋。順著河岸要走上一段路。韓寶來看大片大片的油菜田,滿眼的綠,油菜已經有一尺來高,莖幹直、開葉多,葉子上積著雨露,綠得耀眼。但有時候,看到油菜條被人折了當菜吃。油菜條鮮嫩可口,牛羊也愛吃。

“小意思呢。掐一把吃,還會長出苗幹來的。”陳三點咧嘴一笑,他可管不了這麼多人。人家趁著夜色掩護往田裏一伏,一掐一大把,拿回家做了菜,誰還一家一家管他吃什麼菜。

“要不打農藥吧?”陳三點想出了歪點子。

“不能打。冬天又不會長蟲子,殘留農藥對油質還有影響呢。”韓寶來是懂行的,吃幾根菜條條關係不大,再聯想到這幫婦女,確實很任性,現在的鄉村男女老少都是鬼精靈。算盤打得賊精。

“韓村官,你不會來個以假亂真?搞點無毒的催苗幹生長的尿素,你叫幾個人裝腔作勢殺一殺。放出風來,現在油菜長了什麼蟲,殺了什麼厲害藥水,主要是防治病蟲害。誰還敢采食?不要命了?”陳三點還能建言獻策。

“好哇,三哥,你很有腦筋啊,就按你說的去辦。對,可以殺一種伏喃丁,是一種催苗幹生長的,這是一種複合有機肥。看上去就像一種殺蟲剤。我這回進城買幾瓶回來,我改換了標簽,打上劇毒。然後組織力量統一殺一遍藥水。”韓寶來衝他擠擠眼,意思你可要保守秘密哦。陳三點忙說:“韓村官請放心,我陳三點絕對守口如瓶,走漏半點風聲,拿我是問。”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緣走著,到他家的一段路反而不好走了,本來有石板路的,可能牛羊踩的次數多了,有些石板繃斷了,有點凹陷了下去,成了一窪泥漿水。陳三點有時還站在泥漿深處,背韓寶來一段,讓韓寶來頗為感動——多麼好的兄弟!當然也有一點愧疚感。雖然不能怪他,那娘們太不是人了,設計逼他就範。其實,韓寶來在小香河村,他就等於劉德華來到了他的粉絲中間生活。上至百歲老人,下至咿呀學語的孩子,都會叫“韓村官好。”

賀老六早得到消息,站在屋門口迎接貴客了。她老婆還罵:“你光看著幹什麼?你過去攙一把韓村官。叫你修路。你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好像你不修,玉皇大帝派天兵天將給你修似的。”

賀老六就住在山坳裏,竹林掩映的一排木壁子屋。雖然房屋年代久遠,但是由石頭壘成的高台,顯得像個城堡。山上石頭多,家家戶戶都把房屋建在石砌之上叫髙甑建屋。賀老六的家看起來風水不錯。大瑤山當圍屏,恰好中間一個山坳,對麵地勢開闊、沃野千裏,還有小桃香河淙淙流過,周圍古木參天,走在石板路上,清風拂麵,可沒有田野颼颼有勁的朔風了。

單村小戶家養的狗凶,蔣美鳳包著青頭巾,一個勁地罵狗:“蠢狗,人蠢養的狗也蠢。他是韓村官,我們村的大貴人。你還狗眼不識人。”

陳三點笑道:“老嫂子,你是罵狗呢,還是罵老六哥。”

蔣美鳳樂嗬嗬地:“狗亂叫,罵狗;人沒腦子,人也罵。”

說著,她伸出粗糙的手,跟韓寶來握了握:“韓村官,我們老六一直唱著呢。以前來個幹部都想著往我家來吃喝呢。怎麼一個韓村官把我家排在最後。是不是看不起咱家怎麼的?”

韓寶來笑嗬嗬地說:“大嫂子,你是八組,我們可是按組排過來的。一視同仁,沒有貳心。其實老六哥捉的鱔魚,我已經吃了好多了。”

賀老六眯縫著眼跟著笑:“我都到村委看了幾回派位表。我掐著指頭算,算著來的日子跟盼過年過節差不多。我今兒個就眼巴巴瞅著韓村官的影兒。今兒個總算看到了。”

賀老六說著緊握住韓寶來的手,賀老六的手指頭短而粗。韓寶來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就是巴掌厚,聽說這手神奇。他在稻田周圍這裏探一探,那裏鑽一鑽,嗬,你看他的魚簍,一個上午就是半魚簍黃鱔。基本上沒有泥鰍。他從不帶徒弟,有人想跟著他學,但你看來看去,他不過就是觀察鱔魚洞穴,把手指頭挖進去,鱔魚就被他圓鼓鼓的手指頭帶了出來,像是黃鱔自己跳進了他的魚簍。許多人學著他這樣捉魚,但一個上午難捉四五條。他腰上的魚簍可是沉甸甸的,起著白沫子。鱔魚多了會摩擦出白沫子來。

賀老六還有一手。那就是捉鱉,他有一根長長的鐵鉤子,到小香河裏遊上半天,他總能捉一兩個菜碗大的老鱉。不用說,今晚的燉老鱉、炒盤龍鱔魚是主打菜。

賀老六會捉魚,那麼魚婆蔣美鳳會做。兩人可是絕配。兩人有一兒一女。兒在深圳打工,兒子還在讀技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