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開燈,手機熒屏的光映著他頭上纏的紗布,一看就知道,是這個冤家對頭。陳汝慧一機靈:“你怎麼看我手機?”
“我看你裝得挺像的,深更半夜,有人打電話過來,果然藏著天大的秘密。天不藏奸啊,總算給我看到了。怪不得韓叔叔不相信你,你原來背著他搞陰謀詭計。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陳汝慧嚇得三魂走了兩魂!白天,她看收銀的蔣翠婷忙不過來,便幫她開收據。結果有個戴著一頂巴拿馬禮帽,幹瘦的臉龐,比小香河村的男人的臉還有凸凹不平。這相形之下,顯得矮小的身材,惡狻猊的眼神,她再熟悉不過了!
那人也認出她來了,有點不敢相信。用越語說了一句。陳汝慧一顫,果然是他!他大學的同學,一直追他的黎元!他怎麼會來到這裏?陳汝慧又驚人又怕,趕緊把他領到一個隱秘的池子背後,兩人交談了一陣。陳汝慧的越南名字叫胡笳。
黎元說,自從胡笳人間蒸發,他瘋了好一陣子。後來打聽到胡笳跟著一群姐妹到華夏來打工了,於是他千方百計來華夏找她。他這十年來,邊打工邊打聽她的下落,可是杳無音信。這兩年他回家鄉發展,可是胡佳的父親病重,要再見女兒一麵。黎元也主動要求到華夏尋找昔日的戀人。後來,總算從一位賣到瀟湘,後回了越南探親的婦女口中得知,你應該賣到了雙牌縣,但不知道具體在哪裏,沒有你其它聯係方式。於是,碰碰運氣,來到了瀟湘市。偶爾看到小香河旅遊廣告上麵有個人很像胡笳,於是他跟著遊客找到了人民橋碼頭,擠上了發往小香河村的機動船。
黎元本想要她馬上跟他走,可是陳汝慧不答應,她怎麼舍得她的一雙兒女,怎麼舍得韓寶來?也舍不得小香河村。黎元無奈,知道陳汝慧現在過得很好,隻得退而求其次,兩人互相加了微信。
白天一忙,陳汝慧可能把這事情拋之腦後了,晚上帶孩子們做功課。開了網絡,看一看韓寶來在微信上發布的義演宣傳片。沒想到,黎元給她發了不少語音信息。陳汝慧隻得給他回了一條:“忘記胡笳吧。胡笳已經不存在了。”
黎元回複:“親愛的笳,我這次來,看你一眼心滿意足了,可你不但忘記生你養育你還在念你名字的父母。他們沒有趕你出家門,而是寧願自己省吃儉用,送你讀大學。你總不會不念父母養育之恩吧?”
“你拿著我的電話號碼,請阿爸、阿媽直接給我電話,我給他們打錢。你幫我告訴阿爸阿媽:恕女兒不孝,女兒不想再回去了。女兒在這邊過得很好,讓他們不用擔心。”
“笳,你難道心那麼硬嗎?看阿爸最後一眼,都不想嗎?父女一場,可能是此生最後一眼,從此以後音容兩隔,你就不能回家看他一眼嗎?也不過是離開此地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你都不能離開嗎?”
“嗯。我真的沒辦法離開,上有老,下有四個孩子,你叫我怎麼狠心離開?元元,你別幹擾我的生活!求了你!我跟你說,你三個月前來,我可能跟你走,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我過去嚐盡了苦難,現在總算熬到了頭。你要我放棄這一切?你不是太狠心了嗎?我也沒有那麼殘忍!元元,求你了。忘記我吧,不要打破我平靜的生活。告訴我阿爸、阿媽,我過得很好。”
“笳,你變了!你變得感情冷漠了。對家鄉,對父母一點都愛沒有了。我真為你感到羞愧。好吧,我回家告訴阿爸,你在這裏過得很好,你是不會管他們的生死的。你的心腸硬了。你一個人安享幸福,你的親人你都忘記了。我告訴你,你的弟弟、妹妹,雖然長大了,但一個個過著苦難的生活。你弟弟可能參與販毒,你妹妹可能是流鶯。你知道流鶯是什麼嗎?流鶯是暗中賣的那種女人!”
“你胡說。你沒安好心。我弟弟、妹妹,餓死也不會做這種非法勾當!我不想理你。各安天命吧!”
“我沒騙你。你看看這些圖片吧。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弟弟胡勇軍,這是不是你妹妹胡琴?”
十年過去了,胡勇軍長大了,可是他分明在往靜脈注射,臉上流露出哀怨的神情,咧著嘴,仿佛在無聲地呼喊:“姐姐,救救我!”
胡琴那張,她正與一個牙齒發黃的男人,毫無顧忌地做著不雅的動作——
陳汝慧頓時感覺天要塌了,天昏地暗,方寸大亂,她心在流血,這是她的手足同胞啊!她半天發了一條:“你容我想想,想想。”
“你千萬不要給第二人知道。你最親的人也不許知道。知道了,你就走不脫了。這是我的聯係電話。想通了,給我電話。我有辦法讓你回家,我當然也有辦法送你過來。決不食言。如有欺騙,馬上在你麵前化成一堆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