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近在咫尺的韓家老爺子、老太太認你這個媳婦?”莫小桃最會討好人,說話能摸透對方的心思。
梁曉菁又笑了:“都是那個壞東西。現在公公婆婆都當周小蓓是他兒媳婦,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裏。韓寶來介紹我倆的時候,還胡說八道。說雨欣是他秘書,我就信口開河,我是他保健醫生。”
何月姑的性格那是猛打猛衝:“你逼他一下,韓寶來肯定有主意,你看,四個兒子都認了爺爺。再不,你嫁一個男人。看他急不急?”
“這個主意好。我找一個男人試試?”梁曉菁笑得很鬼。她在國外讀過書,不可能沒談過男朋友。她要找一個男朋友,還用等到現在。追她的人,都是天子驕子,隻是她眼光高,寧缺勿濫。其實,韓寶來要是知道她想嫁人,估計會去了她這塊心病。他從來不愁身邊沒有女人,隻想擺脫女人的糾纏。
大祠堂張燈結彩,衛生打掃得幹幹淨淨,現在連老鼠的影子都看不見了,老工匠隊花了一番功夫,全部修葺了一遍,過年了,那要萬象更新,現在的大祠堂那是窗明幾淨,陳設整齊。菜還是由蔣小勇和陳滸主廚。離吃飯時間還早。陳建功鄉長就提議請領導題詞。
韓寶來笑道:“陳大哥這個建議好。過新年了,送春聯,送福字。現在有兩位大書法家前輩在這裏,看來,我隻有研墨的份。”
韓文正點著他額頭,肥嘟嘟的臉上油光發亮,眼睛相形之下顯得有點小,那光芒卻很威嚴:“韓叔寫,你不寫;還有你老子寫,你當看客?哪個是天,哪個是地?”
“寫。我就寫幾個福字,春聯你寫。我相個半天,寫一幅都弄個半天,你看要寫多少幅?”韓父是精工出細活。
“那好,老哥寫福字,我就寫橫批,寶來就寫春聯。”
一聽說韓村官與他父親大人,還有韓文正書記送春聯,那可不得了,一時間小香河的紙貴,小超市的紅紙一會兒給哄搶光了。也不用李雨欣和梁曉菁研墨,村裏的小夥子、小姑娘有的是研墨高手。
在大祠堂的中廳,一字擺開三張八仙桌,上首是韓父居上,韓文正居中,韓寶來居末。原來,韓父最近在潛心研究這個幅字,寫一萬個福那是誇張,寫一百個福,那是不在話下。韓父一輩子開車,業餘愛好就是臨貼,加上他幼年打下的功底,那個年代練毛筆字是必修課。韓父雖然是高小文化,但筆鋒犀利,結構舒展,字體秀美飛動,書法工整精細,秀麗而有骨力,風格秀逸多姿。寫一個福字,他就換一種寫法,果然豐富多彩,個個福字功力深厚。
不過,韓父寫得慢,他寫一個字之前,要做足功夫,要一遍又一遍把紅紙抹平,一個皺褶都沒有,還相了又相字框,一點,一橫,一捺寫什麼位置,他心中有那個空間感,他才飽醮濃墨,一揮而就。
韓文正習慣提筆在手,審時度勢,先噘著嘴巴,凝思默想片刻,那是雲屯水聚之勢,靈感陡現,那才筆走龍蛇,力透紙背,幾個鬥大的字,躍然紙上。
韓寶來醮了墨汁,有幾分內斂,麵色沉鬱,身隨筆走,那是打太極拳,一氣嗬成。往往韓父寫一個福字,韓文正寫一個鬥方,他就寫一幅春聯。韓寶來也不重複,你看他給祠堂寫的“四麵八方皆有客金石為開創佳績,五行八作都是法齊心協力鑄輝煌”,寫給陳建功的是“一路風雨前程磨礪意誌,半載苦樂同享鑄就輝煌”,他給劉老爹的是“意氣男兒拋頭顱灑熱血救民族於危難,青春歲月倡自由講民主傳文明而永生”,給陳摶老爺子的是:“事在人為休言萬般都是命,境由心造退後一步自然寬”等等。反正,把排著隊拿來紅紙的都寫完了。還有的人在路上,隻有等到團圓飯吃完繼續寫。
當時全村男女老少齊聚,整整開了四百席。小香河現在是一個自然村,由原來的四個村合成,打工在外的青年男女過年都回了家,就有四千人口。不過,這是聚餐,家家戶戶要湊份子,雖然有登記,但也不過是記錄在案,哪家拿多拿少,沒有誰計較。頂多女人背後議論,你看陳老虎,今年好舍得,牽了一頭羊來殺。陳鄉長也是一頭羊。那也比不上韓村官一千斤河魚,雖然放了一些魚苗到雙璧水庫,起碼還有七八百斤,還有一百斤蛇。這種輿論氛圍足以讓有錢有勢的家庭互相攀比,不多拿一點,人家戳你脊梁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