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韓寶來哪裏是犁田,他簡直就是把魚犁出來,不時俯身捉魚,不過要抓到泥鰍,他的成功機率相當低。泥鰍反應極其迅速,一露麵影子一晃,嘩地一聲攪混了水,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韓寶來玩得興起,也不管田壟上站了多少人,也不管驕陽似火。他捉魚捉得忙。快到晌午的春陽,曬得這幫城裏人臉上像搽了胭脂紅灩灩地,周小蓓在岸上扯著嗓門喊:“好了。韓寶來。叫你這樣犁,你誤大爺的工,一個鍾頭半丘田還沒犁完,上來了!”周小蓓可能把人畜犁田當作機械耕田了。
大爺說道:“差不多,差不多,不慢,一點不慢,這是三畝田,一個鍾犁這麼多,還是夠快的了。”
韓寶來還很得意:“聽到沒有?我要是不捉魚,還會更快。有點三心二意。”
韓寶來還是上岸來了,再看韓寶來全身泥花,像是一個玩泥巴的玩童,大爺一看韓寶來背的魚簍,驚叫起來:“嗬喲!寶來啊,年輕人就是年輕人,你捉了半簍子魚!”
原來,韓寶來眼疾手快,老人家畢竟八十歲的人了,哪有韓寶來靈巧,再說賀老六還教了韓寶來空手捉魚的技巧。老百姓都圍上來看韓寶來的成果,哇,真的是半簍子魚,提在手裏還重手,裏麵起著雪白的泡沫,泥鰍、鱔魚會起水,曼長帶狀的身軀在泡沫中翻攪著,它們在幹旱地帶會自己起泡沫。這是野生魚的標誌之一,生存能力強。
韓寶來本想在水溝裏洗腳,村民們早早來打井水等著給韓寶來洗腳,看了讓人萬分感動。韓寶來洗淨了臉,戴好眼鏡,換了泥巴衣褲下車來跟鄉親們道別。可是老爺子死命要韓寶來帶上他捉的半簍子魚,摟住他的胳膊不鬆手,手不停地揩淚,淚水噎滿喉,已然說不出話來。
韓寶來拍著大爺的肩:“大爺,我們這麼多吃閑飯的人,你可供不起飯,這半簍魚不夠他們下筷子。大爺還是你拿回家,炒一盤盤龍鱔魚,邀一個老相好,痛痛快快喝兩盅。”
韓寶來這話很俚俗,老相好,很曖昧。老百姓哄笑起來,韓寶來幫老爺子揩了淚:“大爺,下回,我一個人來了。搞這麼多魚,咱爺倆喝杯交心酒。這是我電話,別告訴別人。”
韓寶來把魚簍給老大爺縛上,揮淚告別了老大爺。在鄉下,你是不能隨便給錢給別人的,不然人家會罵你的:你當我是五保戶?我有兒有女,要你的臭錢?除非他真是五保戶,你給他,他心安理得地拿著。不然,你要安一個名堂才能給錢,給人家錢也要有藝術的。你的好心施舍,那是當人家叫化子看待,是汙辱了人家。韓寶來是不能隨便給人家錢!但這半簍子魚,老人家可以留下,這是天經地義的。
車隊重新上路。梁曉菁問他:“你累不累?我來開車。”
“不累,好玩得很。”韓寶來血管裏就流淌著農人的血脈,韓寶來自鳴得意地說:“現在很多旅遊農田體驗區,特別是北京,有些景區的田,你要給他種田,還交了高價體驗費的。你收割人家的稻子,不買門票可不行。一天接待一個團,一次隻給你一小片體驗,真是天價田來的。我可是免費體驗。”
“小蓓姐罵死你了。她可是沒有抹防曬霜。”梁曉菁笑道。
“罵就罵唄。今晚,我讓她全身抽搐。”
“那你還不如讓我抽搐還好些。”梁曉菁原來已經懷胎三月,可以同房了。這是老媽張琪親口告訴她的。梁曉菁眼光有某種粘性。韓寶來暴笑了起來。韓寶來最初以為隻要懷上,就不能同房,後來也是聽師母悄悄告訴他,三月之後可以同房的。害他不敢沾李雨欣和江楚瑤。
說話間,巍峨的舜皇山迢遙在望,果然是仙山,一股青氣。山道更加陡峭,有時山下紅日高照,轉過幾個山穀,眼前霧氣濕麵,隻能開著防霧燈緩緩前行。路況糟糕得要命,雖然韓寶來萬分謹慎地打著盤子,還是顛來倒去,不得安寧。有時,幾乎貼著斧削的山崖前行,要是山體滑坡,估計再無生還之理,下麵可是飛雪滾浪的山澗。現在山穀的流水多起來了,不時可見高山頂上一道飛瀑,從崖口潺潺汩汩飛瀉下來。韓寶來發現在山區,手機信號若有若無,導航也時有時無。
梁曉菁冷不丁地說:“要是下雨,我們會不會困在山裏頭?”
後麵的李雨欣不時拿手機在拍流泉飛瀑,聽梁曉菁如此說:“好啊,有韓寶來,不用怕。”
“我們隱居在這裏也可以啊。”江楚瑤很神氣,這是她的地盤,眼神閃爍,“這裏可是有優美的傳說的。舜皇大帝南巡就到了這裏,這可是他的靈山。聽說,有一個什麼渺渺大仙不服,跟舜皇大帝鬥法。兩人相約,誰要是贏了,這仙山就歸他,隻能鬥到雞叫前。渺渺大仙從瑤台搬來七十二座仙山來壓他;舜皇大帝看他真的法力無邊,他用仙法讓雄雞提前叫了起來,於是破了渺渺大仙的法力,渺渺大仙搬來的七十二座仙山也回不去了。於是,七十二座仙山就永遠朝著舜皇山,舜皇大帝就在舜皇山上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