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頭鯨的嘔吐物,像鯊魚是不屑一顧的,而是那些食腐動物的美餐,像海蟹、海龜、章魚、烏賊、鱗蝦、水母等大量浮遊生物雲集而來,好比誰在此處傾倒了上噸的食餌。這些浮遊生物很快招來了帶魚、鯡魚、金槍魚、電鰩等打食浮遊生物的魚類過來。然後,海鳥集團化出現在上空,密集地往水裏電射下來,大量捕食魚蝦。
韓寶來感覺換氧氣瓶的時間快到了,壓力減弱。身前身後,正是一場食肉強食的生死較量,他其實也不例外,勝利者生,失敗者亡。座頭鯨的鼻息噴出的水柱沒有那麼大的壓力,高度減了大半,座頭鯨給攪得有氣無力了。要是再這樣下去,座頭鯨就是不嘔吐致死,進不了食也要能量耗盡。
韓寶來看座頭鯨嘔吐的噴力還很強,這水怪嘔吐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還有如此強的噴力,他有點猶豫不決。此時,一隻圓桌大的海龜出現在座頭鯨一丈遠左右,它正吃著大餐,海龜伸出頭的速度,跟眼鏡蛇出擊的速度不相上下。要是給海龜咬著,基本上也能咬斷人類脆弱的肢體。海龜天性溫馴,不僅與人類為友,也與座頭鯨為友。座頭鯨除了誤吞,不會專門找海龜下肚。韓寶來瞅準機會,遊到了海龜背上,海龜背上的裂紋,正好幫助韓寶來附在龜殼上。如此大的龜殼,直徑比韓寶來的身子還長。
別的動物,你撲在他身體,一定會反轉身子咬你,海龜隻會縮頭縮腦,縮進硬殼中,隻留著一對細眼睛觀察周圍的動靜。韓寶來花了很長時間跟它互動,海龜也有一種特別的聲波呼朋引伴。韓寶來漸漸有窒息感。卡米拉夫人提醒他要趕緊換氧氣瓶。怎麼換?氧氣瓶還在座頭鯨口裏呢。
韓寶來試探著拍著海龜背,讓海龜馱著他靠近座頭鯨的口,座頭鯨並非不懂感情,對於它背上這個怪物,它應該早有察覺。它看到這怪物乘著一隻龐大的海龜過來,它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不知道這個怪物想幹什麼。怪物指指它的口,做了一個給它排除故障的手勢。腦電波收到的是恩愛的聲波,它慘然地看著這個小怪物。盡量克製著別幹嘔,相當於人類奄奄一息之際,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它發出氣笛一般的哀慟,意思是求你快動手吧。我實在受不了。
韓寶來讓海龜咬著橡皮筏往外拉,他拉動卡在上下鱷之間的鋼板,人在水中不好用力。韓寶來的窒息感愈來愈強烈,他呼吸頻率加快,供氧嚴重不足!韓寶來沒有選擇,他從泄了氣的橡皮貼身鑽了進去,裏麵腥臭、漆黑,大約有一個小房間大。韓寶來進入小房間,感覺有一塊踩上去像草地軟綿綿的地毯,這是鯨的舌頭。順著這地毯,拉著橡皮往深處探。韓寶來憋得厲害,窒息感讓他抽搐,眼前一陣陣發黑。韓寶來不停地喚醒自己,要是在這裏休克,那他就是死路一條。
腦後傳來杜芊芊的聲音:“眼觀鼻,鼻觀耳,耳觀口,口觀心,意守丹田、抱元歸一。”
韓寶來是學過氣功的吐納功法,他試著運功,暫時還有意念。韓寶來手終於觸到了一個硬硬的、圓柱形的東西。可是氧氣瓶布滿粘稠的消化液,韓寶來體力透支,他需要解下鐵絲扣,然後解下背上的氧氣瓶,再取下筏門,在體液的包圍中換上氧氣瓶。韓寶來眼前一陣陣發黑,他靠的是意念支撐著,解下鐵絲扣,好的,再解下空氧氣瓶,不急,往上擰。一不小心,氧氣瓶錯手滑落,韓寶來雙腳拚命夾住這寶貝疙瘩,然後縮下身,再用盡吃奶的力氣捉住噴嘴,與吸氧罩進行對接——平時,這動作輕易完成,現在手指不聽使喚,這麼簡單的動作試了幾次都扣不上去。他定了定神,準備做最後一搏,他摸準對接口,猛力扣上去,一種對勝利的渴望、強烈的求生欲望、上蒼賜予他的神力,他成功了,終於呼吸到了一口救命的氧氣,仿佛完成了一次出生。韓寶來還想多喘息一會兒,他發現他的鯊魚皮衣正在變薄,他一愣,不好,這些體液的消化能力太強了,能將鯊魚皮給融化掉!鯊魚皮融化掉,他的肌膚還能保持多久?座頭鯨的消化液能將海洋中的蝦蟹消化掉,何況他的血肉之軀?
韓寶來不知哪裏來的一股神力,他攀著有彈力的舌頭上的剛毛,一步步往黑屋子裏攀,將沉入食管的四個氧氣瓶全部拽上了黑屋子。沒想到,突然感覺一股氣流,韓寶來身不由已跟著這股強氣流衝了出來。等於從炮管裏射了出來,韓寶來有些昏迷。醒來後,他發現自己睡在黑屋子裏,下麵是比席夢思還軟實溫暖的床墊……
公主號郵輪的演藝大廳的巨大演示屏突然信號中斷,一陣藍屏,韓寶來的信號消失了。觀眾靜默,傳來了啜泣聲。要知道有百分之六十買了韓少贏,他們的命運也是跟韓少聯係在一起的,更何況還有韓少的親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