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任波爾多酒莊是一個眉毛又長又粗又野的中年漢子,叼著祖父的黑煙頭,砧板臉總是酒紅色,大眼睛總是蹙緊眉頭,總是在思索什麼深沉的問題。盡管有華夏客商來拜訪,他還是一副厭煩的倦容。
波爾多市長還沒做介紹,韓寶來很冒昧地問了一個句:“您是弗朗西斯先生吧?”
“你是——”弗朗西斯先生濃眉一揚,牛大的眼珠,放出精光,眼前這個陌生的亞洲青年怎麼會在眾多的歡迎人群中準確地叫出他的名字,令他驚訝不已。不用驚訝,這是韓寶來的拿手本事。像是算命先生,他就能準確無誤地說出來訪者的身份。
波爾多市長反而驚詫弗朗西斯先生太孤陋寡聞,當今譽滿國際社會的韓少,他竟然有眼不識泰山;對方叫出他的大名,他懵圈一點不用奇怪。
“這便是有能力玩轉地球的韓少。”
“哦——東方神奇的韓少!果然氣宇不凡!”弗朗西斯先生張開寬厚的懷抱擁抱了韓寶來,韓寶來聞到了他身上濃鬱的單寧香味,比女人用的法國香水味好聞;要是香水味有單寧香味好聞,也不會刺鼻了。
弗朗西斯先生酒紅的臉,由於興奮,看上去更是容光煥發,樂嗬嗬地給韓少介紹酒莊的高管,以及他的夫人芳妮阿丹。韓寶來並不說出,他跟波巴拿和席琳達的關係,一定要沉得住氣。你要是說出他與波巴拿的關係,肯定會引起弗朗西斯先生的警覺。
你看,現在多好,弗朗西斯先生看到這位快樂的小子,他一掃心頭的陰霾,興奮地帶著華夏商貿團到他的莊園參觀。弗朗西斯先生介紹說:“我們波爾多有八大酒莊,現在我們訪問的是最負盛名的便是呂薩呂斯酒堡。現在掛果的葡萄園,便是白葡萄。請過去實地感受一下。”
呂薩呂斯酒堡在波爾多東南部蘇玳產區的王者,呂薩呂斯酒堡依偎在希隆河畔,希隆河是加龍河的支流。因為希隆河的水溫比加龍河低,兩河在這裏交彙,溫差使得晚間和清晨生出騰騰霧氣,為貴腐菌的生長提供了必備的條件。過了希隆河,又經過一段緩坡路,車行不久就到了呂薩呂斯酒堡。瀟湘市更是兩條大河在瀕洲交彙,常年可以看到雲蒸霞蔚的壯觀景象。
車上頭是彌望的葡萄園,韓寶來一腳跳下來,一股股甜香味襲來,眼前葡萄架鋪滿山穀,像深灰色的海洋,葉片之間的藤蔓上掛滿串串葡萄。他是屬狗的,嗅過不停,奇怪地問弗朗西斯先生:“我們在葡萄園,怎麼會有酒香味呢?你們人手太少了吧?葡萄熟了,怎麼還不采摘?”
韓寶來的外行話,惹得弗朗西斯先生一行大笑起來:“韓少。這是貴腐葡萄,你沒聽說過貴腐酒嗎?”
韓寶來恍然大悟:“哦,這就是貴腐?路易十四、威登、軒尼詩、勞力士、香奈爾等世界名牌,都是貴腐酒對吧?”
“對嘍。全世界頂級貴腐酒幾乎全出產在這裏。這就是所謂的貴腐?”
“是啊,我祖上亞曆山大立下一個規矩,葡萄的甜度必須每升果汁內含有340克以上的糖分才能采收,所以每年都得冒著全部葡萄爛光的風險。也就是葡萄園彌漫甜香味的原因。”
韓寶來第一次聽說,貴腐是這樣造成了,他弱弱地問:“腐爛的葡萄還能製酒嗎?”
“我的祖父亞曆山大公爵常說:‘沒有失去一切的勇氣,將永遠無法致勝。’這需要極大的勇氣。其實,成就‘貴腐甜酒’的黴菌亦不那麼簡單,這種隻有在特定天氣條件下才能形成的黴菌,附著在成熟的葡萄上,會繁殖而穿透葡萄皮,促使水分蒸發,糖份漸漸濃縮,整個過程可以使葡萄果實變得更甜,並且產生獨特的‘貴腐’氣息,釀出的酒格外飽滿動人。而每一顆‘貴腐’葡萄都是由經驗豐富的工人手工采摘,一旦碰上天氣不適合的壞年份,更是可能連一瓶‘貴腐甜酒’都無法生產出來。”
第一口醇厚而甜蜜,些許糖分掛杯,深厚綿長的酒香,讓人舉頭即可以望見窗外無垠的葡萄園,頓覺那一刻的遺世獨立。呂薩呂斯酒堡1992年的“貴腐甜酒”猶如一個優雅女人,讓遇上她的人——驚豔。而更讓人驚訝的是,看上去閃爍著美妙金色、聞起來芬芳撲鼻、有著“液體黃金”之稱的“美人”,竟然是用腐爛發黴的葡萄“煉成”的。這聽起來的確有些恐怖。但是,這也正是“貴腐甜酒”的傳奇之處。
韓寶來鬼笑著說:“跟我們新疆的葡萄幹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