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呢?”魯麗雲說了一句讓人窒息的話,目光都集合在韓寶來身上。屈老師夫妻騎馬去了,淩煙閣、江楚瑤、喬慧園三個到玉皇洞參拜肉身阿羅漢去了。這幫影子部隊離他不遠。
“小範圍吧。”韓寶來還是有點怕,“到野味農家樂怎麼樣?”
“野味就算了。搞點家常菜。邀鄉鄰聚一聚,圖個熱鬧就好了。”陳婆婆是過日子的人,不喜歡大手大腳花腳。花錢如流水,她會心痛的。
“祠堂用一次嘛。你知道,設備不用,放久了全部長鹵,那就全部報廢了。”莫小桃撒著嬌。
“以後,誰做紅白喜事可以在祠堂做嘛?昆哥,你把祠堂向全體村民開放吧。這也是一項民心工程。”
昆哥搖頭:“現在誰家做紅白喜事跑到你大祠堂做?那是什麼年代的事情?你請都請不回。他們都要包桃園大酒店,甚至還跑到縣城大酒店做,什麼陽明山大酒店、名泉大酒店,顯得氣派。”
“還是小範圍。僅限於村委幹部,就說縣委書記陳建功同誌回來檢查工作。”
陳建功打了韓寶來一拳:“你這個壞家夥。我檢查工作,我彙報工作還差不多。”
昆哥總算同意了:“主要是嬸子合得來的長輩、村委委員,以及各公司主要領導。”
蔣水摸著腦殼說:“我算不算主要領導呢?”
“你偷跑回家,沒辦你一個臨陣脫逃的罪名就是對得起你了。”張健拍著蔣水瘦削的肩膀。
蔣水形象不佳,像婁阿鼠,天生賊眉鼠眼,笑起來像是狻猊:“我是回家彙報工作的。一期工程完工了。二期工程,那不是開玩笑的,要組織專家團隊勘測才能施工。這次築水成功,都說是國父和毛嗲嗲兩位偉人保佑,簡直順利得很,大水直接從賈曲河引入了黃河。我還聽說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開閘放水的時候,洪水衝下來的時候,有人看以一條鱗爪飛揚的青龍,領著洶湧的巨浪,一路咆哮,發著滾雷往前飛奔。神得很嘞。”
韓寶來大言不慚地說:“我還是武財神呢。劉老爺子還是真身阿羅漢呢。”
“還有一件靈異的事情。我不說了。”魯麗雲看了一眼莫小桃,嚇得她把話生生地咽了下去。倒是莫小桃自己說了:“那有什麼關係?陳滸可能當了水神了,河邊謀生的很多打魚的漁民說,晚上看人民橋,都說老橋上有一個人影走走停停,他扛著鋤頭,背著一方蓑衣,嘴裏歪叼著一支煙,那煙頭的紅火光,就那麼一閃一閃。”
陳汝慧朝莫小桃使眼色,韓寶來偏過頭去,摘下眼鏡,雙眼酸脹,腮邊淚光閃閃——很多人看到了,那是淚水模糊。韓寶來摘下眼鏡,他太年輕了!也太傷感了!大家才看清楚,他還是一個毛頭小夥,隻是眼鏡、他的身份掩蓋了他的真實年齡。
陳婆婆的眼淚也給韓寶來招惹出來了,帶著哭腔說:“寶來,這都是命。你看,我這該死的,它偏不死;不該走的,它就走了。你浩爹,當年是多麼英雄。十裏八鄉,現在還有上了年紀的人說道他呢。前晌,劉強兄弟來看我,又說到當年修雙璧水庫,他以身作則,帶頭鑿炮眼。我那是擔心他給炮炸著,你浩爹說他是硝煙裏滾出來的,不怕。他放了一年排炮,硬是把一座上關嶺削滅了;大壩上的石料全部來自上關嶺。他說沒事,真沒事。哪知道出去看水,遭遇雷擊?你說,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
陳汝慧陪著垂淚,想想那些年,真不是人過的日子。韓寶來還壞笑:“你不勸婆婆,還跟著來勁。行啦。你又不是林妹妹,你流的眼淚全是一泡白開水。”
韓寶來說著真的抹了一把,還用舌頭去嚐,魯麗雲拍了他一下:“你惡心不惡心?”
“他還有更惡心的。”丁小豔咬著嘴唇吃吃笑,“他是屬狗的。你們想一下狗,狗有什麼嗜好?”
“總比賊婆好。賊婆,要什麼拿什麼,還美其名曰是順手捎帶。”韓寶來還是孩子習氣,跟丁小豔打嘴仗。
“你老婆比我好不到哪裏去。”丁小豔做了一個很萌的表情,陳汝慧打她,當年,陳汝慧確實是加入了蔣水的六合門,跟著搞錢養家糊口。
“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咱們都是一丘之貉。”韓寶來怕陳汝慧麵子上過不去趕緊說。魯麗雲說得很搞怪:“你們偷東西,他是偷——”大家哄笑起來,陳婆婆也展顏笑了。
“你們坐一坐,我去安排聚餐。”昆哥知道許久沒有開放大祠堂,裏麵的衛生啊,擺設啊,買菜啊,都不輕鬆,都要耗時耗氣力。
韓寶來眼放精光:“我可不想吃白食。我過去做菜。因為——”
“因為蔣至誠要忙小酒館的生意,我們隻有自己做菜了。”昆哥怕又勾起韓寶來的傷心事,因為平常都是陳滸在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