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走出客機通往航站樓的航橋,還沒出航站樓,隻是透過玻璃窗看到北京上空灰蒙蒙一片,時令還是中秋,北京的霧霾已經成了一個揮之不去的恐懼陰影。韓寶來抱著昆兒,紫蘭背著一個小包緊緊跟隨,後麵跟隨的三男兩女從傳送帶上取回行李。
“韓寶來給寶寶戴上口罩。”紫蘭拿出一個醫用棉紗口罩。
“別捂著寶寶,霧霾哪有沒你想的那麼嚴重?一千萬老百姓天天生活在這裏,難道不活了?有多少人戴口罩?別見風就是雨。”
“我生寶寶知道痛,你還在那裏嘻皮笑臉,你怎麼可能知道痛?”紫蘭偏要給寶寶戴上,但是昆兒從來沒戴過這勞什子,又是扯,又是哭鬧。韓寶來咬著嘴唇,嘿嘿壞笑,父子同心啊。
江楚瑤幫腔:“韓寶來,這霧霾還是防備一下好,小心少兒上呼吸道感染。他在瀟湘市呼吸的什麼空氣?你別拿少兒健康開玩笑。”
“我沒反對啊,真是的,你們給他戴,我又沒扯下來?倒了油問地主。”韓寶來心情不錯,說話臉上的表情很萌。
“媽--”紫蘭突然加快了腳步,從接機的人群中,認出一個戴口罩的穿黑風衣的中年婦女,她眼光陰沉地掃了韓寶來一眼,韓寶來跟著叫了一聲媽,還用左手抬起寶寶一頭,讓寶寶看外婆,歡天喜地說:“寶寶,外婆來接寶寶嘍--”
夫人早有準備,拿出一個寶寶戴的有卡通人物圖像的空氣淨化護罩,她先給媽媽戴一戴,然後給寶寶戴上,寶寶喜歡柔軟的貼膜,不會讓寶寶柔嫩的皮膚感覺不舒服,有一種淡淡的水果流蘭香味。夫人塞了一個東西在寶寶胸前的口袋裏,估計是一把金鎖,然後她接過去抱寶寶。寶寶竟然不認生,夫人才高興起來喃喃地說:“喲,你還認外婆啊,外婆的好寶寶,乖寶寶。”
紫蘭笑道:“媽,你一抱著昆華,你就進入角色了。媽,你可一點不像外婆。”
“叫什麼來著?昆華?寶寶是昆明生的嗎?昆仲,他是哥哥,還要生一個弟弟不成?”夫人對這個名字不滿意,在嘴裏不停叨念著。
紫蘭說:“媽,我生昆兒那天很邪門。韓寶來駕著遊艇,竟然把一條兩米來長的鰱魚撞翻了,給我們捉上來當美食了。遊艇與魚相撞,我動了胎氣。一會兒,我腹痛得可厲害了,韓寶來進來的時候,羊水都破了。韓寶來說鯤鵬展翅,鯤便是神魚啊。我覺得有魚字旁,難寫,便改成沒魚字旁的了。”
“那不能去掉魚字旁,或許等他有弟弟了,再去掉魚字旁還說得通。”
“他弟弟多的是。”紫蘭這話很犀利,夫人剜了韓寶來一眼,嚇得韓寶來寒毛直豎。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攀龍附鳳啊!曆史上的駙馬爺,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韓寶來再不敢趾高氣揚,誇誇其談,他自知理屈,背著好幾條罪狀呢。
夫人開來的是一輛商務車,還有一台跟隨的越野車,大夥分兩撥上了車。韓寶來開著那輛商務車,直奔中南海紫光閣。中南海四周古木參天,古銀杏樹上掛滿累累的青果,像是掛滿了小鈴鐺,夫人仿佛是第一次看見這些小銀果的可愛:“鯤兒,樹上有好多的小果果,等到熟了的時候,奶奶摘下來,給你煲金玉滿堂吃。”
夫人這時候摘下了鯤華的口罩,這裏的林木將空氣淨化得沁人心脾。湖上睡蓮田田,彌望的葉子中間還有開得晚的蓮花,隨便可見支愣著的蓮蓬。湖中心的瀛島,據說當年光緒皇帝就被軟禁於此。現在確實是金秋時節,不要以為隻有香山才能看到紅葉,在中南海也能看到金黃的海棠葉、染秋色的梧桐葉、似火的楓葉,更了不得的是菊花,開得特別的嬌豔,擺滿了甬道、長廊,什麼八爪蟹、什麼美人頭、什麼大宛菊、什麼車矢菊等等,一朵朵金,一盞盞素,一團團紅,爭奇鬥妍,賞心悅目;茶花、桂花、香薰草點綴其間,花香撲麵而來,蜂飛蝶舞,可以遊目聘懷,吟詩作賦。
“寶來,住這裏嗎?”夫人輕聲問他。
“我能決定嗎?聽組織安排。”
“喲,長心眼了。”
“媽,他現在有來北京恐懼症,他來北京就等於孫猴子來到了西天,誠惶誠恐。”
“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做了虧心事唄。”
正說著,還在草坪上練太極拳的主席,大踏步走了過來,一身銀白的連襟功夫服,騎馬燈籠褲,看起來精神矍鑠,才鍛煉過,滿麵紅光,額頭上微微有汗。
“哦,我寶寶回來了。”主席壓根兒不看寶來,不看紫蘭,直奔外孫孫去;兩個壞家夥,都是一丘之貉,讓他操碎了心。現在寄希望在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外孫孫身上,他從夫人懷裏接過去,雖然主席平時威嚴,連小寶寶父親母親都噤若寒蟬,但寶寶真是膽大妄為。主席扯下他的尿布濕,可能擔心尿布濕隔久了,以後會得濕疹。扯下來那一刹那,空氣一流通,那噴泉就不由自主地噴了,淋了主席滿頭滿臉,眼鏡片上都有水珠,還冒著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