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坐,坐,都坐炕上。”魚把頭能邀請到總理到家裏吃飯,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魚把頭也是四世同堂了,總理拉著他的曾孫子坐了上席,韓寶來知道這是總理故意整他,看他怎麼辦。炕桌上一邊坐兩個人,你不可能坐三個人吧?
韓寶來讓早稻貞子公主和蕾歐娜貝諾公主坐一邊,他陪魚把頭老爺子坐對邊。空出對麵一邊,給魚把頭兒子兒媳上菜。
蕾歐娜貝諾公主腿長,早稻貞子公主還教她如何跪坐。可是魚把頭卻是盤腿坐。總理拉著魚把頭說:“他們年輕人愛怎麼坐怎麼坐。我們不管他。”
原來,東瀛人坐榻榻米就是雙膝跪坐在座墊上,直立上身;西班牙國民從來都沒有跪坐的習慣,但隨鄉入俗,蕾歐娜貝諾公主起初像早稻貞子公主一樣直跪,她一米九的高個,顯得鶴立雞群,再說一會兒她雙腿就不舒服了;於是,她就學著韓寶來盤腿坐。可是還不舒服。於是,她就把長長的鷺鷥腿伸過桌子,直接搭在韓寶來大腿上,現在她靠著牆才坐安穩。
菜肴當然是地道的東北菜:大鍋燉魚、酸椒魚頭、鬆子魚、貼鍋餅、大蒜卷春餅、新鮮生菜葉、幹蘑菇臘肉、鹵豬蹄、馬鈴薯燉牛腩、酸白菜燉豬肉粉條等等。雖然是家常菜,一定有專家指導,每個菜都風味獨特。韓寶來一問才知道,魚把頭兒子就是村裏做紅案白案的大廚。
魚把頭從後麵櫃子裏拎了一瓶酒出來,那是一瓶貼著紅色商標的白酒--東北燒刀子啊!韓寶來早就聽說燒刀子的大名,吞入腹中猶如滾燙之火焰,味極濃烈入口如燒紅之刀刃。
韓寶來還想換虹雨貴腐威士忌,或者茅台什麼的。總理一語定音:“隨鄉如俗,就喝這個。”
魚把頭手拿著酒瓶,抖動著花白的胡子說:“小夥子,別少瞧這酒。我爺爺當魚把頭喝燒刀子,活了九十九歲,我父親接著喝燒刀子,當魚把頭,活了九十一歲,去年一口痰堵了,一口氣硬沒上來。我喝燒刀子,當魚把頭,已經喝了六十年,今年七十六歲。放心喝,活血,能暖身體。”
韓寶來曾經喝過烈性威士忌,當然對燒刀子也不陌生。他端起小玻璃杯,跟兩位爺爺碰了一下杯,隻是呷了一口,感覺火辣辣,燒喉嚨。可是他故意眨巴著眼睛,目光閃閃發亮,直豎大拇指:“好酒,好酒,香!你倆要不要喝?”
兩人一向把夫君當作最信得過的人,於是,都點了點頭。結果,早稻貞子公主以為是清酒,喝了一大口,辣得她直咳嗽,眼淚都咳出來了,娃娃臉馬上流火,如熟透了的紅柿子。蕾歐娜貝諾公主好一點,一口咽了下去,可能有喝烈性威士忌的基因,她啊地一聲,直吐舌頭,臉頰飛紅,不勝妖嬈。
“你這壞家夥,沒有一句真話。”總理故意嗬責他,他也隻是小抿一點,讓火焰在唇間流動,哪能喝一大口?
“來,來,喝口湯。”韓寶來給兩人盛一勺魚湯。兩人喝了一口,又要吐,原來,東北人吃辣椒也很厲害,辣得兩人都受不了!吃這種菜,辣得嘴唇又麻又痛,簡直就是受虐。不過,粉條燉得滑爽柔順,還有酸辣味,吃起來很上口,兩人稀哩喝羅吃粉條。鬆子魚炸得很香酥,兩人也吃了不少。卷麵餅,早稻貞子很喜歡,將喜歡吃的食物卷起來,很有料理的味道。
蕾歐娜貝諾公主對幹蘑菇臘肉、鹵豬蹄、馬鈴薯燉牛腩這三個菜情有獨鍾,不喝酒,吃她喜歡的。韓寶來倒是對大鍋魚的辣勁過癮,辣得滿頭是汗還吃。總理吃得很清淡,他就卷春餅,多加生菜葉子、大蒜、土豆,少許魚或臘肉,卷成卷吃。他就是那杯酒,跟魚把頭小抿幾口。
魚把頭跟韓寶來走了三杯,韓寶來全幹了。起初還辣喉,喝得兩三杯下喉,喝開了之後,麵紅耳赤,酒到嘴邊就悶了。三杯兩盞下杯,頭有一點暈眩,對於喝酒之人,此時便有了一種很美好迷醉感覺。
上完菜之後,魚把頭兒子、兒媳都上桌來吃,韓寶來陪了兩夫婦一杯酒,醉裏看魚把頭兒媳婦有幾分像沈亞瓊,魚把頭兒媳婦紮著螺髻,臉尖長,身材高佻,該大的大,該小的小,該細的細,說話也是水蘿卜一般甜。
“哇,中央的部長!你才多大?”言下之意,跟她兒子差不多,她兒子兒媳婦都在城裏做工。
韓寶來醉眼迷離,舉著酒杯:“官大有官大的難處,不是說船小好調頭。我是身在高位,如履薄冰,生怕走錯一步路,說錯一句話。”
船把頭說:“有誌不在年高,無誌空長百歲。對不對?我父親,我父親年輕的時候也是英雄了得。他參加過抗聯,打個小日本。我們這個屯趙姓人家多,我父親叫趙破虜,就是要殺寇立功的意思,當年我們村的遊擊隊就駐紮在查爾幹湖區,鬼子來了,我們就躲進蘆葦叢。鬼子走了,我們就出來活動,照常生活。要是碰上小隊鬼子,我們就包了它的餃子,繳了他們的武器,武裝自己。我父親有一挺歪把子機槍,解放後才交了槍,繼承了祖業,當起了魚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