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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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正裏的望江花園張燈結彩到處喜氣洋洋。鎖在籠中的小金絲雀潭潔在孤獨中被花園中央的水池噴泉噴起的高高水柱而癡迷,為了世界第八大奇跡的即將隆重誕生,劉小晶頗費心思特意安排她去香港生仔。即將離開辛苦耕耘的小香巢,反倒有些念念不舍,畢竟傾注了個人的全部情感。

據說香港的月亮特別圓,她將親臨那裏並見證此話的真實性。但她缺乏應有的自信,猶猶豫豫,這與她夢中總受人欺負之間是否有某種內在聯係,她並不清楚。

砰,一聲巨響,孩子們正在燃放鞭炮,嚇了她一跳,心裏又十分歡喜。她從不討厭燃放鞭炮,沒有熱鬧的鞭炮聲,新年就特別沉寂、平淡、寡味和缺少活力,隻有劇烈的吵鬧聲的新正才是有滋味的。

臘月廿八劉小晶攜夫人白娘子恩恩愛愛回省城過年了,而沾上魔力光輝的潭潔受到出乎意料的眷顧也就成了必然,全市上下幾千家單位紛紛上門慰問,對於這位未來的女子騎警大隊副隊長,羅閻羅超越個人情感特別慰問並親手送上特別漂亮的製服,而仁慈的民政局領導甚至將全市特困戶的榮譽授予她。她深受教育工委關心、工會援助、婦聯扶持、殘聯義務送油送大米上門。令她遺憾的是弟弟潭鬆有一個堅硬的鐵製膝蓋始終不肯屈服,踏足一步,就此小事的耽擱失去了與父母在望江花園團聚的機會。當然,她是極其孝順的,悄悄將一大堆年貨送回老家綏安鎮。

進城三天,潭真神速換下一件舊衣裳,入城一周,她就發生徹底的蛻變,成了一位徹底的唯物主義者。她譏笑小弟的清高是虛偽的做作,並天才地斷言總有一天他會雙膝跪地低頭前來請罪,很不幸她缺乏睿智的斷言沒有應驗。混混出身的潭鬆知識水平不高,骨骼健康硬朗很值得稱頌,他寧肯隨老鄉到處跑裝修掙點生活費用,也不願接受大姐高超小手安排的知名企業的好工作。她身上閃爍的特殊魔力被他不齒。她慷慨的施舍被他認為是對其高貴人格的嚴重侵犯,他可是寧願被餓死的也不要她一個子兒。

妹妹潭真的問候打斷了她的愣神,她出落得更漂亮了,當一名售樓小姐的確太委屈她了。她們置腹肚饑餓抗議而不顧完全是在等待劉小晶這位大人物的出現,已答應回家吃飯,她天才地認為大人物總是遲到一步是故意的沒必要的抬高身份的小舉動。她輕輕撫摸絲質窗簾那輕軟感覺非常美妙,這隻漂亮的金絲雀看上去變化非常快速,帶穗的腹肚哪怕再緊身的腰帶也無力束縛了。

潭真則有興趣義務播報最時尚的香城新聞,街上盛傳,為一塊破石頭一家五口遭滅門,她也跟著瞎起哄。潭潔讓她趕快閉嘴,那些不相幹的慘事、惡聞嚴重影響她的睡眠。她小心眼裏憂慮的唯一問題是自己輕易一走,何時才會回來?出於小小的私心,甚至希望將妹妹也弄到香港。懵懂小弟無疑是刺向她心靈深處的一根刺,但她有能力大方地偽裝成不在乎的樣子。

即將創造新世界奇跡的潭潔畢竟腹中多一張小嘴,小嘴似乎永遠也填不飽似的,哪怕很餓了,仍忍耐著等待劉小晶歸來。

潭真清清小嗓子唱起歌來,並隨著電視音樂節拍輕快跳兩步,如今她最熱衷的科目就是跳舞了。她小姐姐兩歲,一雙眼睛又大又黑,長得高挑俊俏,渾身透著毓秀鍾靈之氣。令她妒嫉和擔心的是姐姐榮幸入籍香港,在她的小翅膀長硬之前隻能憧憬著五顏六色的英皇大道的奇異世界和令人羨慕的香港小姐風采,想象著戴上新潮誇張的大墨鏡,自由地徜徉在維多利亞港灣將是多麼愜意的幸福啊。她不關心大姐餓了?而是身懷有孕能否順利出境?潭潔肯定地點點頭,並肯定要讓她過去侍候很長一段時間。有了這句話,恐怕她夢中也會狂笑。

這時,聽到門鈴響了,潭潔示意妹妹別再發瘋了,快去開門。她估計是副市長劉小晶回來,果然沒錯。

劉小晶興衝衝地跨進大門,這頭驢子張開雙手熱烈摟抱的卻是漂亮的潭真,一麵向她祝賀新年,一麵慷慨地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大紅包來。任何慷慨都不會被拒絕是完全正確的,隻是她沒想到他以那種親昵方式問候,不由地感到渾身是雞皮疙瘩,臉蛋頓時紅透了。她手拿紅包,要還給他,自己能賺錢自然不用給紅包是她的天真想法。

潭潔則瞧得非常清楚,他興衝衝地擁抱小妹令她心裏暗自吃驚,知他有欺心,得找個適當的機會向她提個醒。

在電視公眾麵前劉小晶是一個無可質疑的道德權威,在所有幹部麵前他又是一位非常難接觸的嚴肅的領導,在妻子白娘子麵前則是一位可笑的打赤腳喝香檳的粗魯小鐵匠,在小金絲雀潭潔麵前則象位高明指揮家。他一麵脫下行頭,一麵把皮包遞給潭潔,他宣稱沒有結婚的查某仔都可以坦然地收紅包。

潭潔一麵接過西裝、領帶、皮包,順手拍拍上麵的塵土,嘲笑這位領導過年也沒個過年樣?他笑了笑,抱住她親了一下,並為遲到而道歉,他這還是偷偷溜回來的。政府的執著不懈追求就是更加愚蠢,這一天他日理萬機也就情有可原了,他親自調查水質問題然後得出一個完美結論,江水完全達到飲用標準,盡管他自己隻喝來自冰島的太空水但他將給代表們一個圓滿的答案,然後又深入慰問在崗的幹部群眾,親自主持了工農兵歌詠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