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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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汝卓到學校走了一趟,也沒什麼事,又轉到打錫巷。賴氏豪宅裏濃烈的尿騷臭倒不是什麼幽默,香城大街臭氣更濃重,隻是公眾鼻子失去嗅覺沒有發現罷了。薑桂雲獨自在家帶孩子,他給小寶貝買了兩罐奶粉,她忙道謝,將手裏的小胖子交到他手上。

豪門賴氏唯一的典型的顯性基因就是那鷹勾鼻子,這個漂亮的小寶貝也不例外。他關心小寶貝取了什麼名諱?薑桂雲則輕易將此重任交到他手上,以他率直個性幹脆就叫‘賴大家的’。名諱雖小,卻在不經意間幹係著個人一生的氣數,這他還是懂的。

“就替我給他取個名字吧。”

“這是父母的專利,不可以亂來?”

“全是瞎子,不識字,所以才請秀才先生啊。”將茶遞給他。

陳汝卓逗著小胖子,他竟然不怕生還朝他笑呢?這一小細節令他十分激動,好像重大發現似的。桂雲似乎早就習慣了,伸手逗著小寶貝。這不免令他想起胖子受蠱惑願意無償貢獻8000CC血液以換取一所著名小學的入學學號的幽默。他堅定地相信將烏鴉的後代培養成一隻鳳凰是一個世界難題,破解此項難題得靠陳景潤似的數學天才。

他們聊起名諱趣聞,他班級中有個男生叫春材,可是同學們整天戲謔地就管他叫蠢材,同學之間打架鬥毆也就難免了。有意思的小小名諱之中也彌漫著唯物主義流毒,真是唯物的夠徹底了,金姓人家給寶貝優先取名叫金山,並且認為它最具個性和唯一性,很不幸這就成了到處撞車的可笑依據了。蕭姓人家,給查某仔取名‘蕭薔’,這種查某仔哪怕西施轉世,又有哪戶人家敢娶她進門?一踏入家門,不就立即‘禍起蕭薔’?這也是自稱個性和唯一性的父母短視所犯下的毛病。霍姓人家,給查某仔取一個獨特個性名諱‘霍水’,這究竟是個性、無知或缺德?一個漂亮的查某仔一生頂著‘禍水’名諱真是一個巨大的災難,無論任何大小事故,她都將成為一個可憐的代罪羔羊。

他的意見是名諱非常重要,薑桂雲倒被他的奇談逗樂。懷中的小寶貝突然哭鬧,他忙將孩子還給她,關心胖子上哪兒去了?

桂雲則抱怨清早就出門,也沒回家吃飯,至今未見影子,她說:“想辦什麼公司?我是反對的。”她一麵護著小寶貝,一麵讓他掛電話問問。既然他像牲口似的沒日沒夜掙錢養家,當然也就不好因瑣事而打憂他。

他們正說著話,賴胖子則像一陣風似的回來了,桂雲抱著小寶貝進屋去了。

這位被套上婚姻枷鎖的痞子果然如他老子所願,正在慢慢進化成一頭黃牛,由此也側麵證明老哲學之精妙。他丟掉了鐵飯碗、個性、自由、甚至不怎麼動聽的香城五虎綽號,變成一頭韁繩下的力氣蠻大的牲口。依靠倒賣指標已沒有出路,他就和鍾泗雄合夥將爪子深入僵硬的死靈魂,合夥炒墳地掙錢。如今他又另謀一條路子,倒起電器來。

“你已經沒有什麼可失掉的了。”瞧胖子匆忙的樣子,他說,“還在忙著改變什麼?”

“你對打錫巷有多麼陌生啊。”胖子坐在沙發上,皮沙發出吱吱的痛苦叫聲,他說,“是什麼喚起了你那可憐的老記憶?”

陳汝卓建議他將破沙發扔了,他不由地樂起來,沙發也是舊的舒服。胖子正有一批貨從海上過來,他提議一起到海邊玩玩。這句話令陳汝卓背脊發冷,渾身是雞皮疙瘩,不經意間他那不幸的記憶又被喚醒,當賴胖子意識到這點之後馬上道歉。

“你改變了初衷?”胖子腰圍變、發型變,隻有鷹勾鼻這唯一的顯性基因保留著。他問。

“零售利潤更最高。”

“你將來會變成一隻可怕的怪獸。”

“見笑了。”賴胖子將場子開在最旺市的延安路,此時正積極進行內部裝修,他正是從那裏回來的。這讓陳汝卓想到一件事,鄒明到香城之後就再也不肯回去,一直在當臨時工,工作不穩定。在高岩村,他牛皮吹得熱烘烘的,結果他天真地拋棄書籍換上成人服裝混跡江湖。如今胖子急需人手,這不失安置他的一個辦法。胖子果然立即同意了,他正需要幾個空調安裝工人呢。

短暫的清閑教另一個世界來的響聲打斷了,胖子馬上抓起電話。瞧老朋友像師公和尚似的繁忙,他立即告辭,胖子還想留他吃酒,不肯。

回到芝山的陳汝卓聽到老子在客廳裏會客,從那熟悉的聲音判斷應是秘書魏曙光、溫廠長,另一位陌生人辯別不清。有風聲陳玉堂將榮幸地擔任市委宣傳部長一職,為此連校長金海象也私底下關心此事,頓時芝山別墅人滿為患,踏破門檻。那些無聊的應酬對正常人沒有任何好處,陳汝卓從側門進屋,悄悄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