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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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陽高照,今天真是好天氣。李阿卿上完兩節課,拿著皮包,著急回家。

昨晚,查某仔汝惠就來了電話,今早將回家,也不知到了沒有。她內心既歡喜又害怕,歡喜的是母女團聚,共敘家事,害怕的是他們夫妻又鬧矛盾,她不是什麼好裁判,而其老子更是不講理直接出紅牌。

她剛走到學校門口,被副校長伍榮興攔住了。一張馬臉,下巴尖銳,又高又瘦,穿著一件白色舊襯衫,背微駝,頗顯寒酸,像魯迅書中的孔乙己式人物,神聖的教師如此落窮酸迫倒不是唯物主義的罪過。可貴之處是工作執著、認真、默默無聞,令人欽佩。時尚的審美觀中已完全顛覆了美醜,令人奇怪的是對師容師貌要求特別苛刻,以他那副尊容哪怕到國外進行必要的整容,甚至將彎曲的弓形的脊柱矯正了像根杆子似的筆直,他恐怕也執不上教鞭,更不用說當上副校長了。

她頗具同情心以至達到經常被爛用的程度,同事之中子女尋找工作、調動、拆遷補助或者子女上學的上環證等等皆求助於她這尊活菩薩,她本身沒有任何魔力,丈夫陳玉堂則渾身閃耀著光芒。很多麻煩,普通人削尖了腦袋也未必能辦成,隻要他樂意,吩咐一聲,瞬時麻煩皆迎刃而解。民眾被愚昧的老哲學所蒙蔽,認為隻有上天庭告禦狀才是唯一途徑。一旦有機會結識李阿卿這尊活菩薩,他們當會認識到那將是多麼荒唐的舉措。

李阿卿總覺得隻要不違法,幫點小忙也算是一點功德,總是無不盡力。

“借一步說話。”李阿卿著急回家,忙問副校長有何事?瞧他那神秘的樣子,必有為難之處。他們出了學校大門,避開了眾人耳目,他說,“你能幫得上的小事,無論如何,也要幫一把。”卻不道出原由。

李阿卿覺得不可思議,沒見過他那樣猥瑣之人,懇求別人幫助的還得猜謎語,詢問是什麼事?他就是不肯直說,堅持要她先答應了,才敢開口。令人哭笑不得,她聽說他兒子快結婚了,以為經濟問題找她借錢,笑道:“是不是急需用錢?很多我拿不出來,盡點力還是可以的。”顯然她猜錯了,他連忙否認。

原來,他兒子最近失業了,全家著急。人性的醜陋之處即是伍副校長一味的遷就和嬌慣,不幸將兒子培養成一頭畜牲了,他什麼本事也沒有卻裝出很拽的樣子,甚至將自己當成副部級的顯赫人物。他將這歸咎於他在組織部當司機養尊處優養成的壞習慣,而不是家長的失職。如今失業了,成了整天懶散地曬太陽的眾多大蜥蜴之一,因此天才們出了一個餿主意,要給將他的小脖子套上一個沉重的枷鎖,將他變成一頭聽話的牲口。一旦伍校長意識到家裏從豢養一條蜥蜴變成兩條再後來變成三條,那才是他的真正噩夢。

伍校長清楚地意識到兩代人的人生觀存在著巨大的分歧,他指望著兒子替他養老送終呢,所以他那軟弱的老手揮鞭子驅趕的力道就打了折扣,任他如何吆喝,那條懶蟲就是一動不動。在一位勇擔重任的神聖月佬的幫助下,給他找了一個娘兒們,伍家準備,介介紹了一位朋友。開一間藥鋪,將一對年輕人牢牢捆綁在鋪子裏,他怎麼也不曾預料到那樣的一種可怕風險即那娘兒們比他兒子更懶散。

他的煩惱是醫藥經營許可證一直批不下來,這才是他的真實目的。他說:“麻煩你,請老陳幫幫忙。”

他那唯一的寶貝兒子是某位副部長的轎夫,下班時間,駕駛公車出去兜風,在朋友家裏吃酒出了交通事故,被辭退在家裏。他以為李阿卿不知他的底細,隻說是從工廠下崗。李阿卿隻覺得好笑,便直截了當地說:“恐怕不容易,他都調走了,不一定能幫上什麼忙,回去替你問問。”伍校長的聽覺有小毛病,如此婉轉的話。他竟感覺有七成勝算,歡喜的像孩子那般,千恩萬謝去了。成

回到芝山上的李阿卿發現屋裏電話鬼叫半天竟無人接聽,她拿起電話,陳玉堂隨即抱怨起來,他擔負神聖的工作送文化下鄉拯救民眾於愚昧痛苦的水火中,回家將晚點,又問查某仔到了沒有?下到廚房,飯已在電飯煲裏了,菜沒洗,湯也未上灶。找遍屋子,竟沒見到阿秀的影子,也不知那小妖精到什麼地方風騷去了。她心裏老大不高興,準備找個時間,提醒她。

李阿卿瞌睡了一會兒,她收拾了沙發,又將幾張紙扔進垃圾箱裏,上到三樓,推開房門,兒子像條大蟲似的光著膀子在夢周公,她拿條毯子想替他蓋上,又覺得天氣炎熱,反而會吵醒他,又退了出來。

昨天查某仔汝惠就來電話,至今也未到家,也不知是半途被賭鬼勾走了或者路上教老虎給叼走了。她剛下到樓下,兒子後麵也跟著下來了。

“你為一件小事焦慮而睡不著嗎?”陳汝卓風趣地問。

“睡覺不蓋毛毯,不怕感冒嗎?”她不理會他的問題,問了一句。陳汝卓上身赤膊,隻穿一件過膝蓋的灰色短褲,李阿卿隨時可以給他一張黃牌的。他竟然吹牛,一年四季,他什麼時候感冒過?不巧的是一陣輕風吹過,令他打一個冷戰,接連打了兩個噴嚏,涕淚齊全,他馬上冤枉起母親來,他的感冒是被她咒上身的。